活字三点水,千口舌,只要广布稀粥,施足千人,老先生自然可续命。
却不知,他装模作样的神棍风采还没好好显摆,身后老人就已闭目长辞。虽然极力辩解说都怨这户人家动作慢了,没来得及给老人多积福缘,却还是被一通乱棍打了出去。
道士的名声臭了,叔叔就改行当和尚。修罗帝国尊佛抑道,佛教是国教,山间野庙都是香火鼎盛。
会稽郡下有传说的修罗道场,修罗皇帝也要每隔三年过来此地盘陀山同济寺上祭拜一次。
几番波折之下,叔叔终于想办法混进同济寺,出家做了和尚。
从小沙弥,到执事,靠着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叔叔的“僧途”十分通畅。
而我呢,在娘亲的强烈要求下,上了私塾,在全家人的殷切期盼下,踏上求学之路。
可是这一条路,行得十分艰涩。
江南道的吴语,我总是听不太懂。而我习以为常的晋语,也无人肯听。我努力学习的吴语,每次说出口,都被同窗嘲弄,称之“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起初一些蒙读书籍跟着先生朗诵总也是能学会,到了研习诗文时,晋语和吴语的字角韵律终于成了难以攻克的天堑。
无论我如何认真学习吴语,都会被同窗少年奚落,最后沦为笑柄。
这样的矛盾,如果只是被讥讽嘲笑,纵然时值年少轻狂时,终究还是能忍得下来。
于是我更努力的学习吴语,也更努力的背书读书。家中没钱买油灯,我就借着月光读书。若是阴雨天气,我就去大户人家门口的灯笼下读书。江南冬季阴湿,不似北凉道的刀刮烈风,多穿几件厚衣物就可抵御,江南道的风,总是寒得入骨。好在,这样的寒风,终究冻不死人,咬咬牙总能过去。
只是夜深回家的路,总是黑得可怕。
凭着记忆和偶尔得见的点点微光,抹黑回家几次,都摔得头破血流,干脆就不在家中过夜。遇到没有月光的晚上,在豪府门前,看书看到灯笼里的蜡烛燃烬,就躲在石狮子下面睡去。
夏有蚊虫冬有雪,总算不是多么孤单。
因为我知道,过了院试,考上秀才,我就有了功名在身。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我,家里也会好过一点。
我就靠着这点希望,举步维艰的努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