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喃星掀开布帘又往里走了几步便抵达店铺后的库房,一眼便看见苏年站在梯子上正一面检查布匹一面和手上的账本逐一核对。
“爹。”苏喃星喊了一声。
苏年听了扭过头来冲自家女儿笑,应声后继续扭过头核对账本上的东西,一面头也不回的和她闲聊,“上次你说给你留碎布,我就叫人都留了。你看看那些是你想要的,剩下的我让钱家小姑娘拿回去,做成小被子可以给她肚子里的娃盖。”
“嗯。好。”苏喃星应声,在货架边东看西看,摸摸这块布又看看另一匹的花色。颇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是很寻常的对话,却让苏年停下手上动作,扭头又朝苏喃星看来。
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会儿后,将盘点到一半的账本折了个角,双手一合便慢吞吞从矮脚梯上下来,踱步到苏喃星跟前后才用账本在她头上“哗啦啦”的抖了抖。
像拿着根逗猫棒吸引猫猫注意一样。
“怎么了?焉焉儿的。”苏年一面说着,一面伸了另一手呼噜了一把苏喃星的头发。
苏喃星听了扭头朝苏年看来,看着向来话很少但却一点不严肃古板的亲爹,想了想后才开口,“我刚才遇见世耀了。”
“嗯?”苏年点点头,挑了下眉角表示“然后?”,示意苏喃星继续往下说。
“然后他给了我柿霜糖。”苏喃星又说,顿了顿又看向苏年,见他点头示意自己继续往下说时又接着开口,“然后他说他娘给他算命,说十八岁成亲对王家好。”
苏年听到这儿认真的看了看自家女儿,见她眉头又皱了点儿便明白刚才苏喃星是在闷气什么。
想了想后一面点头,一面开口,“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以后想出去上班,十七八岁才考虑嫁人。”
苏喃星听了倒有些惊讶的看了眼苏年,毕竟这话是她以前趁着年纪小,故意耍心机提前给苏年和李小柳打预防针,一直嚷嚷着要学苏年,也要到十八岁才成亲,要出去上班给爹娘买好吃的之类的话。
但那时她才八、九岁,每次说的时候苏年和李小柳都是一副“好好好”哄小孩儿的模样。所以时间久了苏喃星也就以为他们是随便附和的了。
但今天听苏年这样一说,才惊觉他竟然还记得,不由有些诧异的开口,“爹,你还记得?”
苏年笑了笑。伸手又默默摸摸她的发,“你说的话,爹都记得。”
短短八个字却让苏喃星觉得无比心暖,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和弟弟嘴巴这么甜,完全就是随了苏年才对。
话少但点题,多么精辟。
苏年顿了顿,见苏喃星还是那副为未来担忧的愁模样,又笑着摸了摸她的发,想了下又说,“其实,世耀的娘很早以前就来跟我聊过这事了。”
话音未落便见苏喃星惊讶抬头,一脸“我怎么没听说?”的样子,又笑了笑和她闲聊,“这事……你娘也知道。不过我们商量过了,真到了那时候先看看你的意思。”
“到时候要是你还和小时候说的一样,……那我就替你缓缓。”苏年顿了顿,曲手刮了下苏喃星鼻尖,玩笑,“我还巴不得我的宝贝闺女多吃两年老苏家的饭呢。”
“爹亲……”苏喃星听了超感动,拉着苏年的袖子左右轻晃。
苏年看她这副模样,又伸手拍拍她的头。沉默了下后轻叹了口气,摇头,“就是……在奶奶和表妹她们这事上……委屈你们了。”
父亲死后是苏陈氏一个人年纪轻轻的将他三姐弟拉扯大,即便是最苦的时候也没有丢下他们三改嫁。
自己是家里最小的那个,就算吃过苦也是三姐弟中最轻的。
他这个从小到大受惠最多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家里任何一个亲人?
就连这间成衣店,甚至现在住的地方,是怎么来的苏年也记得清清楚楚。
再多赚些钱吧。只要再多赚些钱,应该就能让家里少更多的烦心事了。
苏年在心里叹口气,又带了些愧疚摸了摸苏喃星的发。
“我一个小孩子哪有什么委屈。”苏喃星笑,反过来安慰苏年。顿了顿后冲他眨眨眼,显得精灵古怪,“爹你只要负责对娘好就行了,我可是有弟弟撑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