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在惊叹自己这个小师弟的宏伟蓝图的同时
,也暗暗嫉妒甚至隐隐不安!他微一沉吟,便笑言北洋水师购舰一事只是初步打算,在未得到朝廷准许,一切尚不可知啊,且再做商议吧。李旭也点头称是,众人便换了话题,一席热闹自不待言。
1880年二月,朝廷正式下旨任命大清国驻英法公使曾纪泽为全权特派大臣出使俄国重新谈判修改里瓦几亚条约,并继续交涉收回伊犁。
曾纪泽将朝廷发来的电报反复看了几遍,然后轻轻放在那张宽大的维多利亚风格的橡木书桌上,紧皱双眉,陷入了沉思。他与其父曾国藩不同,虽然家教严谨但曾纪泽显然没有其父的杀伐之气,那张远胜其父清秀的脸庞消瘦而器宇轩昂,只是此时呈现出一派愁苦---他很清楚俄国人岂会轻易将到嘴的肥肉吐出呢?前任崇厚与俄国人周旋良久而不得善终,自己虽然比崇厚要对外交事务更了解但伊犁如何收回却非易事啊!至于修订里瓦几亚条约更是难上加难,谁会轻易同意将签了字的条约重新修改呢?他知道这事在国际上鲜有先例,何况素来以蛮横著称的俄国人岂会在外交上给国力式微的大清国这个面子!
怎么办?曾纪泽起身慢慢走向办公室的落地窗,
望着窗外的街道,望着那些在街道上匆匆而行的洋人们,心想假若是大英帝国碰到此事,会有这么麻烦吗?俄国人肯定会在英国人强大的舰队面前低下北极熊那硕大的脑袋!
他忽然想起了郭嵩焘临别时告诉他的话,如果在外交上碰到麻烦事情,可以去找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义勇侯手下的涂远山。听郭嵩焘隐约其辞的意思,涂远山似乎在欧陆十分活跃,不仅和欧陆各国广泛接触,甚至连各国政要也有着密切的来往!
这令曾纪泽十分惊讶---一个没有任何官方身份的大清国士绅怎么会不远万里跑到欧洲来上蹿下跳呢?各国政府又怎么会对他另眼相看呢以致大清国的外交都需要借助其一臂之力?
曾纪泽摸了摸新剃的脑袋,光滑的头皮在凉飕飕的空气里泛着一丝温热。虽然他也久闻涂远山其人但毕竟没有怎么打过交道,也不知道此时上哪儿去找涂远山。但既然郭嵩焘也很看重此人,说明涂远山还不是浪得虚名。也罢,值此棘手时候也就指望涂远山了,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曾纪泽心想自己虽然不熟悉涂远山但他的顶头上司义勇侯可是和曾家关系不一般,作为李旭的门客,涂远山肯定要给义勇侯面子吧!于是曾纪泽立刻命人电报两江总督,请求派涂远山来协助自己办理和俄国人的外交谈判。
光绪六年夏季,曾纪泽率领随员抵达俄国圣彼得堡。当他走下码头时,远远地就看见一名华人微笑着迎上前来,此人西装革履,披散的头发潇洒地挽成马尾辫,手中拎着一根在欧陆时髦的文明棍,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绍道:“欢迎曾大人!鄙人涂远山,奉义勇侯爷之命前来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