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环魔法【能量屏障】,这是麦吉森保命的最大一张底牌,刻印在他的项链之上。这道魔法被附魔为被动反应的效能,即便麦吉森本人毫不知情,也可以在他身周遭到攻击时自动生成光盾防御。
像曲芸的【能量屏障】一样,这道可以维持数秒的魔法光盾是一切偷袭和远程攻击的克星,能够阻挡几乎一切三维和四维的物质或能量通过,除了……专门针对魔法护盾的破魔弹。
像许多真正的大人物一样,这位神醒初阶的半神魔法师悄无声息地死于一枚狙击弹的暗杀。
空翻腾跃中的母亲从自己的游戏徽章感受到了这一消息,困惑仅仅持续了须臾之瞬,便马上被浓浓的恐惧所代替。
母亲的进化方向虽然有着出其不意且可以适用于许多复杂需要的方便,比起大多数主攻战力的进化却并不能算多么强力。能够成为老牌世界一流强队的团长,凭借的自然是她的头脑和经验。
只一瞬间,母亲便对事情的原委明白了个大概。本应埋伏在一层伺机用魔法封锁敌人退路的麦吉森随着敌人的枪声死在了外面,从他所隐蔽的位置推算想必是自从敌人踏入大厅的同时就已经开始逃跑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棘手的家伙在进来的同时就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计策……不!不仅如此,他们还能做到在一瞬间便悄无声息地杀死所有被他们当做秘密武器的镇民。
想到这里,母亲就再也没有心思恋战了。她像只灵猫般轻巧地落在对面的扶手上,蜷缩起身子双手轻轻扶了下栏杆,便又接着一个后空翻像正巧穿过圆环的鬼飞球般越过将将比她肩宽大上几厘米的楼顶透风小窗从五层倒跃而下。
对面的康斯妮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翻过栏杆,沿着母亲逃走的轨迹跃上吊灯。然而当她想要借力再次前跃去追赶时,却发现远比母亲更轻的自己居然随着从吊绳中段断裂的吊顶一起顺着楼梯井斜坠向一层地面。
吊绳的断口有一半切痕,足以确保母亲自己借助摇摆的力量跳离时不会断开,却在接下来只要受到一点点外力便会崩断的程度。
哪怕康斯妮比现在更轻上几倍,也同样会出现相同的效果。这便是只有母亲那看起来用处不大的进化能力才能带来的效果。
不过这并难不倒康斯妮。只见她在半空中猛踏脚下的吊灯,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再一次将自己格外轻巧的身体射向五层的栏杆。而脚下怎么看都是古董般破旧不堪的吊灯却像是出膛的炮弹一样砸在一层门厅的地面上。
稍候待到烟尘散尽,就可以看到除了被任棉霜护在身后的曲芸周遭一小块,整个门厅和昨晚被陨石轰击过的地面毫无二致。
借助这空中的第二次弹跳,康斯妮准确地落在五层对面的扶手上。然而这一切还未结束,就像刚刚的吊灯一样,这被母亲触摸过的走廊栏杆再一次带着上面的康斯妮一起坠落……
砰!
与此同时,外面又是一声枪响。
赶在母亲即将落地,需要将全部注意集中在受身的一瞬,蓝枫扯动自己的丝线扣响了扳机。
母亲身上并没有麦吉森那样强大的魔法护符,现场也没有出现巨大的光之护盾。有的只有稳稳落地的母亲投来神色复杂的一瞥,以及她背后地面上弹跳起的一道烟尘。
对面房顶上的大花蜘蛛六只眼睛瞪得圆滚滚的。这样也行?!
作为专向全面进化视力的枪械师,蓝枫清晰地捕捉到弹头接触到母亲皮肤的一瞬间,被她调整受力角度致使整个过程自己身体所受力都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连皮肤都没有擦破。
这种一般人感觉中只在物理学公式里可以计算出几乎可以忽略可能性但确实存在极限可能的神操作居然真的在眼前出现了,任谁看到都会不禁感叹。
果然如拉马克所言——用进废退。看起来再普通平凡的能力,经过专向的千锤百炼之后都可以达到一种神乎其技的境界。
看着母亲迅速闪过躲入射界死角的大蜘蛛摇了摇脑袋做叹气状,不过她并没有换装弹头继续极限狙击。
因为曲芸刚刚给她的命令就是用普通弹头像平常那样开一枪,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不用管了。
母亲就这样消失在,而云裳仙府的仙子们迁就着甄辉齐的身材聚集在了大楼的门前。
“为什么要放她一马?”尹熙颐满头蛇发盘卷成问号的形状,玩到上瘾般用尾巴盘卷住曲芸的腿:“就算你有什么图谋,也总得考虑下我们通关游戏的问题吧?”
她说罢,落在曲芸肩上的五彩大蜘蛛也十分配合地张牙舞爪了一番,似是对放跑敌人的行为难以接受耿耿于怀。
作为整个团队最早加入拉马克游戏的一位,她经常有些在意表现自己的能力以避免被伙伴们当成累赘。蓝枫从不是一个弱者,但在云裳仙府的进步速度前任何人都难免有几分自卑。
刚才如果没有曲芸通过魔法石额外的提醒,她本是有把握在第二枪用特种弹结果了,或者至少重创母亲到失去行动能力的。
“如果娴诗没猜错,芸芸应当是刚刚和‘它’达成了新的共识吧?”纯白的梅娴诗淡淡说着。为她换上清冷的男生听起来没有丝毫违和。
“虽然我家诗诗很少开口,但依子一直觉得你才是整个云裳仙府最聪明的那个。”曲芸闻言露出欣赏的笑容。
梅娴诗却谦虚道:“娴诗愚钝,有些见识也全倚仗着万年的积累。芸芸却是只有一年呢。”
曲芸摇摇头,坦白道:“我答应回答它几个问题,以此为代价交换几条帮助我们完成仪式用的灵魂。
时间是肉身的监狱,肉身是灵魂的囚笼。白天的镇民们拥有半条生命,却没有了灵魂;夜晚的怪物拥有完整的灵魂,却早已失去了生命。
这整整一镇子半生之人的灵魂去了哪里?那自然是在这世界的主人手上。”
“所以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局势稳定下来后,任姐又变回了那种小心翼翼的性格,糯糯问道。
虽说当时慷慨就义大义凛然,但是事后回想起来,她还是对自己“死过一次”的状态十分担心的。
但见同样被系统标记为“已死亡”的曲芸一副泰然自若的架势,就想到这“死亡”状态的玄机恐怕就藏在这句被隐藏在乱神镇各处的箴言中了。
而其余的人和怪物们也都投来各自好奇的目光,即便当初将这条消息传递给曲芸的梅娴诗也不例外。
“说到这个,我想你们应该都清楚的。时间不逆,这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颠覆的真理。而乱神镇的六月六十六日循环往复,玄机便在这句话中了。
乱神镇的每一位镇民都是名为‘死亡’的监狱里的囚徒。出于这个特殊环境的规律,以及世界主人‘它’的意图,他们的身体在一种‘半生半死’,实则‘永生永死’的状态下循环往复,如反复重放的电影片段般重复着固定的轨迹。
但这仅仅是‘重复’,而非‘循环’;外界的时间还是在正常进行着的。我们之所以在这场游戏中一定要被替换身体,如果不是此方世界的规律太过霸道连游戏系统也无法撼动,那么还有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如果游戏系统让我们以自己正常的身体进入这个世界,我们很快就会根据自己身体的变化,比如饥饿和困倦等发现乱神镇的虚假“循环”背后“重复”的真相。
毕竟我们可不是‘被困于时间囚笼中的永生永死的肉身’对吗?
至于后半句‘肉身是灵魂的囚笼’嘛……你们有没有想过,乱神镇上为什么会在酒馆和加油站等很多地方留下这句箴言呢?”曲芸言简意赅地解释了这些在逼‘它’现身前没能确定的假设,然后笑眯眯问道。
“因为……曾经有,甚者可能有不止一波应选者把这里当做游戏场地,并且对这个世界理解到远比我们更深的地步还未能通关,最后因为心中的遗憾留下了线索?”
数秒的沉默后,尹熙颐试探着问道。只是说到最后连自己都感觉不太靠谱地摇了摇头。
“不,如果是玩家,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他们给后人留下线索的目的。拉马克游戏的应选者是不可能浪费最后一秒求生时间去给后人做出提示的,”梅娴诗十分自信地否定道:
“娴诗以为应当是这小镇的原住民存在一些‘觉醒者’或者‘超脱者’之类意识到自身状态的人,为了寻求自身的解脱才想方设法留下了这些线索。”
“对!”曲芸用瘦弱的手指卷起比平时卷曲许多的头发赞同道:“乱神镇这些在‘重复’的幻觉中被虚假的时间感所囚禁的肉身的主人中,有一些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和小镇的真相,所以留下了各种各样的线索。
或许为了等待像我们这样的外来者拯救他们,或者只是为了防止自己再次遗忘真相变得浑浑噩噩。
这些觉醒者的灵魂被囚禁在自己的肉身之中,每天完全无法或者只有极短的时间能够清醒或者控制自己的身体。枫儿看到我在‘我’的日记本上写下内容,而我自己却不知道,便是这个原因了。
而我体内这具肉身真正的主人无疑在寻求帮助和解脱。出于某种规则他们无法直接向我们求助,因此采取了日记和箴言这样的手段。
‘肉身是灵魂的囚笼’这半句说得便是这件事情了。通过日记的内容可以判断这具肉身在循环往复地被不同的灵魂‘穿越’而入。他们有些肯定是像我们一样的玩家,有些则可能是其它原因误入乱神镇的倒霉蛋或者更高位的旅行者。
他们中有些人成功地逃离了乱神镇的世界规则,另一些则永远留在了这里成为了‘它’的收藏。
但来来去去,无论怎样流转,始终未曾有人将身体的主人解脱——他们才是真正的囚徒,只能隐藏在本应属于自己的身体中做一个沉默的观测者,不断体验着死亡的折磨。”
听到这里,任姐弱弱地念叨了一句:“所以我那天的选择并没有错吧……”
曲芸自然听到了这一声本应只是说给自己的呢喃,突然转过脸来十分认真地一把抱住任棉霜,尽管身高差下她自己的面孔刚刚够埋在对方的胸口:
“以后,永远,再也不许你做这种事了,明白吗?我知道你担心暴露身份会连累大家,但是已经相处这么久了,多少对依子有一点信心好吗?
拉马克游戏没有必死之局,只要有一丝活路,依子便一定能把它找出来。这次你还没有甄辉齐聪明,哪怕再危险,那危险和结果也是未知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