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在刘时敏看来就是一个小人物,五千两的银子他还是出了,不是看在总兵官的位置,而是看在另一个承诺,那就是给朱以溯弄个世袭伯爵。
朱以溯的伯爵,说到底最后还不是他学生朱弘昭的?
喝一口绍兴来的黄酒,刘时敏又道:“麻家以五百匹战马赎罪,朝廷缺将,启用麻承宣为西路参将,这才是朱相公心腹大患。当初那点恩怨,险险让麻承宣死于诏狱,麻家势大,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朱弘昭静静听着,刘时敏特意邀他来大同城,肯定不会说这些明处的消息。
“朝中任命麻承宣担任左路参将,用心不过两条。第一是朝廷缺将,第二是朝廷要用麻承宣钳制朱相公。朱相
公与二郎虽从宗籍玉牒除名,可身上流淌的依旧是天家血脉。朝廷不可不防,朱相公赴辽参战,无异于飞蛾扑火。”
刘时敏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吃一口鲜嫩鱼肉,肃言轻语:“败,则坠入深渊;胜,必招来朝廷猜忌。”
朱弘昭眸子一缩,良久才道:“宗室,莫非就无出头之日?”
“难,朱相公被先帝超擢为一路参将,这上升的路子也就止步于此。若能得当今陛下信任,顶多官升总兵。再上,就危险了。为师筹谋着,让朱相公立下一场军功,以爵位去兵权,不失为一条好退路。”
刘时敏说着,看一眼朱弘昭,轻轻一叹。
轻咬嘴唇,朱弘昭虽然猜到自己父子会受到朝廷猜忌,可一直没把握。刘时敏混迹京城十几载,对朝廷揣摩的极准,既然他都这么看,那么这兵权,真的是个烫手的玩意儿。
可朱弘昭能放弃吗?
不能,再有七年就是崇祯皇帝登台,到时候天下大乱,没有兵权,自己拿什么护身?
朱以溯能得到参将的位置,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若丢了,下次再想名正言顺掌握兵权,难如登天。
他这一家世袭镇虏卫指挥同知,等到他袭职,也就调入南京五军都督府挂职混日子,运气好能掌兵,最大的可能也就是调入北直隶三大营。
看来不能再奢望更多的兵权和地盘,能保住大同东路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等到天下一乱,有兵说话底气就硬,到时候谋取大同总兵会轻松点。
刘时敏因为是万历皇帝钦定的朱弘昭老师,若朱以溯父子被打入深渊,他也逃不了。对付宗室最好的办法就是造反之类的流言,只需要有流言,朱以溯父子不死也要脱层皮。他一个依托皇帝才有地位的镇守太监,可能下场会比朱家父子更惨。
所以他打心底不愿意看到朱以溯率兵赴辽,只要朱以溯安安分分当东路参将,刘时敏就省心了。
至于现在西路参将麻承宣,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跳梁小丑。麻家势大又如何?麻贵一死,剩下的都是废物,没几个能打的。若朝廷想要收拾麻家,不是多大的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