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南八十里的杀胡口,西路参将麻承宣披着甲胄站立在关口城楼上,手里端着一杯清茶浅饮,目光望向北面,目光迷离。
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东路参将朱以溯于昨夜傍晚出塞,一夜一昼行军近三百里,光这份神速,就让他汗颜胆颤。
对于朱以溯,他由最开始的鄙夷到之前的畏惧,再到现在敬佩,转变的有些诡异。
何冲当初栽赃他,害得他丢官丢职还丢脸,弄了个灰头土脸。要不是堂兄为朝廷战死在辽镇,他可能会死在锦衣卫诏狱。
然后又看着东路上下一步步发展,重建卫所制度,开垦荒地招抚流民灾民,不到两年时间拉扯出两万六千多在编大军,这让他有些恐惧。
更恐惧是朱以溯整顿阳和、高山两卫,在朱以溯看来是依照律例斩杀渎职军官,可在麻承宣看来就是手段蛮横的杀戮。
那些百户、千户犯的事在麻承宣看来都不算是事,而被朱以溯抓着不放给砍了,真的是太不讲军镇里的规矩了
。
所以他害怕,非常的害怕朱以溯接掌大同镇成为总兵。一旦朱以溯上位,整个大同镇的将门都要遭殃。
而朱以溯这次遴选几次,压缩后都能凑出近万骑出塞,这份实力让他彻底心寒,彻底没了对抗的勇气。
从新平堡出塞到玉林老城,三百多里一日一夜抵达,这份治军手段,更是让他打心底里佩服。他是军中将门子弟,尽管要为麻家的,自己的利益考虑,可他依旧是一名将军,佩服治军手段高超的将军本就是应该,不算丢人。
“自古名将,做的恐怕比他也好不了多少。若此番大胜,我麻家该何去何从?”
抠心自问,麻承宣真的没办法抵御朱以溯掀起的重建卫所制度带来的一系列风暴。更麻烦的是这个家伙是宗室,还很受当今陛下信任。
放下茶杯,麻承宣突然一笑,心中想到朱以溯出塞时的军中安排,以塞外马贼封锁消息,真是一个笑话。
这伙人有地利,确实能封锁住消息,可他们可靠吗?
若朱以溯败了,对麻家来说就是一件好事,对他也是一件好事。不过场面还要做,麻承宣提起头盔阔步走下关墙门楼:“出兵玉林老城,朱参将能战,咱右、玉两卫的儿郎也不是纸糊的!”
战场上,陈玄广身中数箭,被拖回己方阵势内已睁大眼眸气绝而亡,亲卫哭泣道:“管事大人阵亡之际高呼杀鞑子,还请参将大人向朝廷表明,为管事大人扬名。小的保护不力,自知该死,不劳军法伺候,小的去了!”
抹一把掺杂血迹的泪水,这亲卫翻身上马,冲出阵势不多时力战身亡。
家丁哨官丁力浑身浴血,血液已凝结冻结在身上,犹如黑红冰铠,手中拖着斩马大剑大步来到朱以溯身旁跪倒:“大人,刘高旭将军所部战败,收拢败军犹在死战。事不可为,不妨…”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