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启,朱弘昭继续说:“在挨板子前,请皇
兄容臣弟讲完肺腑之言。”
天启脸上浮现微笑:“准。既然齐王认错,那就惩戒十棍。”
目光扫视台下诸官,天启笑眯眯的目光落在三名跳出来的御史身上:“如此,三位爱卿觉得可能抚慰诸卿之心?”
这时候首辅叶向高轻咳两声,抱着牙牌神色宽容祥和:“齐王年幼初次于殿前问答,其本性淳朴率性,陛下就宽容一回。陛下要做明君,臣等也是想做流传千古之名臣。若齐王指点出臣等疏漏,臣等自当勤勉。”
“多谢阁老大人厚爱,是小王唐突了。但先王教导,治国难,治军易。不论治国治军治民,首在功过分明。小王在军中与士卒同受军法监督,在朝中哪能因年幼而免于责难?传出去,麾下将士必会笑话小王没担当。所以…”
朱弘昭转身对天启抱拳:“长兄如父,皇兄又是天子,皇兄责罚臣弟,臣弟心服口服。”
“难得齐王通达,既然齐王认罚,朕只好辜负了叶卿好意。”
叶向高谦和一笑,连称不敢,抱着牙牌入班。
朱弘昭深吸一口气,对李邦华抱拳道:“本王也知李大人是能臣,但有些话刺耳,若说的不对,李大人不妨一笑了之。”
“齐王殿下请讲。”
“是这样的,先从闻香教说起。闻香教之所以起事造反,原因无非三点,第一是百姓生活贫苦,除了各种征税,下面胥吏贪婪奸猾,常常借收税之际讹诈欺凌百姓,私造名目花样繁多。百姓又不知朝廷税法,又畏于衙门手段,卖儿卖女也要缴清各税。”
“本王自幼生活于民间,自知生活贫苦只是暂时的,忍忍还是能过去的。所以贫困不可怕,可怕的是百姓看不到富足、哪怕是吃饱肚子的希望。这一点,地方官员受胥吏蒙蔽,或故作不知无视百姓水火才是根由。说到底,升官发财是千古不变,普遍人心的道理。官员们能安稳升官,能收受胥吏、士绅诸多孝敬
,自然会向着这些人说话。”
“第二点,绝望的百姓活不下去,活下去还是这样贫困的生活,早晚要饿死受欺凌,他们的子孙也是同样的命运。他们自然会不满,会忿恨父母官不顾他们死活。官员是朝廷选拔派用,积怨已久,他们自然怨恨朝廷。”
死死盯着李邦华,朱弘昭吐字如铁。
“这第三点才是徐逆有贼性反心。但造反大逆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山东百姓十年内两次大旱,地方官员屡次不报坐看徐逆发粮收买人心,才是造成徐逆行造反大逆,无知百姓云集,扶老携幼参与大逆的根本原因。”
“所以本王恨你们不作为,担心上报后丢了官帽子,而吃饱自己的肚子坐看百姓陷于水火之中!”两步走到李邦华面前朱弘昭咆哮着,细目瞪圆寒光闪闪,宣泄着内心积压已久的忿恨,抬起手想拎住李邦华衣领,手伸到一半停下,朱弘昭悻悻一笑:“抱歉,气血澎湃难以自矜,险些吓着李大人,还望包容。”
李邦华确实被朱弘昭气势吓着了,他在山东没少见朱弘昭一边饮酒,一边挥手处决无能官吏或悍贼。
“其实殿中诸位大人心里亮堂,百姓能吃饱肚子是不会从逆造反的。所以面对造反作乱的百姓,本王希望的是诸位能吸取教训,莫要一味的责怪从贼百姓不知圣人教化、朝廷恩德。至于那山东十万大军,说出来对本王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他们只信任本王会既往不咎给他们一个从新改过的机会,为何不去信任他们的父母官?因为这些父母官辜负了朝廷的期望,不把朝廷的子民当子民看。而是当成了牲畜羊羔,还是那种只产奶不吃草的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