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胜利在望,家园即将光复,你去鼓动辽兵作乱,很可能会被辽兵一刀剁了!
如张凤翼所说,辽镇上下离心离德。
底层士兵们归心似箭,枕戈待旦,三个月风雨无阻的操练,为的就是要打回家乡去,活着见到自己的亲族,或者死也要拉着建奴报了仇再死。
可将领、中低级军官已经怕了,担心重蹈覆辙;孙承宗又是一个持重的人,也不想重蹈覆辙,于是才谨慎行军。
这下子,辽兵底层的情绪哪能好起来?
而宣大军的辉煌战绩,让将领们看的脸臊发红的同时,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他们只会将进军缓慢的责任、原因推到孙承宗头上,是孙承宗下的令,他们只是遵从,也只能遵从。
可孙承宗有什么错?
辽军的黑账是历史遗留问题,他一个仓促上阵的督师,有什么底气去查黑账?
他上任的时候,够资格的重臣,根本没人敢来辽镇,他也是赶鸭子上架。
要怪就怪宣大军的前军不按常理出牌,这样几十万人的大会战,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可宣大前军倒好,一鼓作气戳破了建奴的虚实幌子,直接打断老奴的七寸,也让辽镇上下无法做人,也离心离德难再聚。
最为关键的是朝廷,现在的朝廷风行雷厉,毫不拖泥带水,不会给与辽镇足够的时间去洗刷耻辱。
朱弘昭已经给了杨镐、熊延弼、王化贞三位辽东之前的掌事人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三位随便一个都能顶替孙承宗,孙承宗一点谈价钱的机会都没有。
或许帝师的身份,会让朱弘昭顾忌一二。可朱弘昭顾忌,不代表下面人会顾忌,不是所有人都有大局观。
张凤翼,这个连朱弘昭都不清楚的监军,已经将孙承宗软禁。但城门还关着,他要再熬一会儿,彻底激怒朝廷的使者。
“兵变,唯有兵变才能给朝廷一个解释。”
他的一句话,直接判了吴襄死刑。
不久前还与吴襄称兄道弟的尤世禄缓缓点头,扭头看向曹变蛟:“去标营挑选心腹死士,五十余人足矣,随本将诛吴襄逆党,平兵变。”
曹变蛟抱拳,气氛压抑的中院里,曹变蛟提醒道:“祖家兄弟不可不防,城外他们有三营兵马。”
参与张凤翼临时计划的都是西北来辽镇投军的人,尤家世代将门是延绥镇人,曹变蛟是大同右卫人,他们正在紧急联系城中非辽镇出身的将领,积聚力量。
看一眼曹变蛟,张凤翼越发看重这个勇悍、好学、沉毅的少年,挤出一丝笑意道:“督师印信尽在我手,城外又有朝廷使者与戚家新军,传各营将佐入城接旨,他们不能不来。”
“可我等先杀吴襄,就怕消息走漏,使得祖家兄弟狗急跳墙。”
张凤翼缓缓点头,谁也不能保证在祖家兄弟入城时,不会有守门军卒舍命报信。一时他又想不到好法子,也不想在两个武夫面前丢损颜面,轻轻握拳道:“那就在城门前射杀祖家兄弟,吴襄娶了祖家女,祖氏从逆确凿无误,杀之正应国法军情。”
这文人可真是狠,尤世禄感叹一句,与曹变蛟一起抱拳应下。
右屯卫城东门,吴襄疾步迎接尤世禄,带着哭腔询问:“督师如何处置?”
他真的要哭了,他麾下的辽军已经出现不稳,再将城门关下去,可能会引发他本部兵变。下面的人想活命,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只能砍了吴襄。
尤世禄左手被吴襄紧紧抱着,尤世禄面色严肃疾步走向城楼,吴襄抓着尤世禄的左手不放,仿佛抓的是救命稻草。
“登州卫的人怎么说?”
城楼上,尤世禄看一眼城外五里外扎营的登莱军,随他而来的亲兵涌上城楼,四周排列,堵住两侧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