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烈山,染血的长柄金瓜被朱弘昭立在孝陵神道前的牌坊前,他来到山顶,看着各处。
环绕神烈山修建的围墙已经完工,现在正进行花草树木栽植美化工作,南京城相对来说在他手里又向东扩了一圈。
粉刷好的一道墙壁十分显眼,红红一条,顶着金色琉璃瓦。
在下面人看来,神烈山此时也是一圈红,一圈白,又是一圈红,一队队红袍、白袍禁军封锁神烈山,一条蛇都别想爬上去。
相府会议结束,叶向高潜在意思很简单,找出兵部内贼,再挖一批该杀之贼给皇帝熄火,做做场面。
也只能这么做,范围扩大倒霉的是他们,刀子毕竟在皇帝手里。
他很累,皇帝的表现不可谓不好,可就是过于重感情。重感情好,让身边人愿意跟着一条路走到黑,不用担惊受怕遭到清洗灭口,这一点比太祖高皇帝强。
可重感情,就有太多的弱点,是自我失控。
只恨皇帝岁数太小,阅历还是不够。可他实在是没有
心力、体力继续管下去了。会议完成后,叶向高连入宫的精力都无,委托史继偕入宫去请懿安皇后张嫣去劝皇帝。这是一位深明大义的皇后,也是叶向高眼中最有机会规劝皇帝的人。
一袭姜黄色缀饰五彩凤纹的宽大比甲,张嫣登上台阶,找到朱弘昭。
一颗老柳树旁,朱弘昭盘坐在树干前,手里握着一根孝陵取来的檀香,点着一只只蚂蚁,似乎在打发时间。
挥退周边内侍,外围侍从司及南京禁军体系将领,张嫣脱了束身,却显得严肃的比甲,坐到一旁,声音轻柔:“二郎,或许已经想明白了。”
朱弘昭微微侧头瞥一眼张嫣,点头:“杀他们,和杀蚂蚁没区别。一个大,一个小,都是挥挥手的事情。”
“想不明白,已经放过了那些人,为什么还要接二连三的逼我去杀他们?”
他真的想不明白,他去西南时,潞河上火药炸船是一次刺杀,到了西南重庆钓鱼城又是一次里外串通的刺杀,张嫣生朱慈燃时,他又遭遇一次刺杀。
这三次刺杀背后的主谋,他清楚是谁。是汪文言这个老头子,劣迹斑斑的政治老流氓,宋江一类的人物。
因为之前的文人小情怀,他没有动汪文言。现在人家
在西南搞教化伟业,导致他都不好意思开刀。
国朝统治体系没有崩溃前,他杀人就像眼前杀蚂蚁一样,就是点点手的事情。有的人一头撞上来让他杀,杀了后毒血污染,他也讨不了好。
他自然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忍耐。
一个皇帝最憋屈的事情就在于忍耐,但这也是最基本的素养。泰昌光宗皇帝的死,天启的死,都是耐心不够的原因。
握着檀香,看着柳木树干纹理,朱弘昭道:“宝珠,你说让一个人死,除了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外,还有什么是最恶毒的?”
张嫣摇摇头,她没功夫去琢磨收拾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