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再起算计 都是父爱

经过两家账房的合力计算,秋东在收了冯少平的五万两后,冯少元又给秋东写了总计二十三万两的欠条。

就这,秋东还表示给了他冯家大侄子一个“友情价”,可谓童叟无欺。

毕竟,不看在两家过往情面上的话,冯大姑娘私自买卖御赐之物,总归要从大牢里走一遭的。

冯少元这次再也没有惯着妹妹,不管她发了疯似的嘴里嘀咕“怎会如此?根本不可能”,直接压着她的手在欠条上摁了手印。

很是郑重的告诫这个变的非常离谱的妹妹:

“摁了手印,欠条一式三份,我会亲自拿去衙门备案,从今往后这笔债就是你的了,作为兄长没教好你,我会与你一同承担,且会时刻监督你履行债务,不要再想着逃避了!”

冯少平沉浸在“我前世究竟错过了多少,睡在金山银山里,全家都知道府里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银钱,只瞒着我一个,让我跟着他们过着苦日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的悲痛当中。

一会儿又想“价值二十多万的东西,丫鬟竟只换了两万多两银钱回来,我是不是被她给哄了”?

丝毫没反思过,完全是她自己不识货的问题,若她识货,自然能看出保山伯府家底殷实,也能知晓丫鬟变卖的东西价值几何。

这会儿听了兄长疾言厉色的警告,下意识反驳:

“我花钱是为了我一个人吗?若我成事,得益的是整个冯家,眼下不过是稍微出了点差错,凭甚么要我一个人承担?我不服!”

周遭下人惊恐的低下头,恨不能直接把脑袋埋进肚子里,深恨自己出门为什么还要长耳朵?

秋东颇有深意的瞧了一眼正在表演发疯文学冯少平,将欠条塞进袖口暗袋里,整整衣摆,一脚踏出冯家大堂。

管家福伯适时地给伯爷撑起一把大黑伞,周遭护卫一部分在前头开道,一部分整齐有序的跟在身后。他们手里抬着的,抱着的,各种大小箱子,匣子,与宫内出来送赏赐的宫人一道儿,哗啦啦几十号人,围着秋东父子,浩浩荡荡出了护北伯府。

好大的排场。

可以说两代保山伯,几十年的光景,都不曾在京中这般高调过。可不得不说,如今瞧着保山伯府也是有些东西的。打今儿起,京中再无人敢小觑保山伯府,他们怕是得重新审视这一家子在京中的地位了。

周遭住的并非无名之辈,相信这边的动静,不出两日便能传的满京城都是。

此时空气中只细碎的飘着几点雨星子,为了确保箱中的宝物不受雨水侵蚀,管家一个劲儿崔马车快些。

一行人明晃晃穿过朱雀大街,气势汹汹,像是刚打了胜仗一般,骨子里散发出凶狠劲儿,让四下想凑上去瞧热闹的不由退避三舍。

只能等车马远远离开,才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东一回家便叮嘱管家:

“吩咐下去,对外便说老爷我为了少爷的婚事心力交瘁,在家静养,打今儿起闭门谢客,谁来了都不见。约束好下人,不该说的别说。若有人打听冯家的事,如实说便可。”

管家兴奋的应了一声,就差现场表演一个“撸起袖子添油加醋”了:

“是,老爷您放心,有老奴看着,保管在这个家里谁都闹不出幺蛾子!”

对管家的能力,秋东还是放心的,毕竟是自小跟在他爹老伯爷身边长大的,陪伴了顾家三代主人,再忠心不过。

他转头欲往书房去,忽然想起一事:

“今日天色已晚,又下了雨路不好走,待明日天气放晴,安儿你亲自上山,将你妹妹接回家,免得节外生枝。”

顾长安这才知道妹妹被父亲送到山上的事。

之前他的的事情在京中越传越邪乎,偏妹妹性子易冲动,胆子又大,家里人都瞒着她,生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后悔莫及之事。后来他去太学读书,父亲精力不济,照管不过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让妹妹去山上避一避。

此时他心情好,便有了跟父亲说笑的心思:

“妹妹满打满算在山上住了两日光景,怕是带去的行李才将将铺陈开,希望她不要流连忘返,舍不得回家才好。”

秋东觉得这是他闺女能干出来的事,很真情实感的给儿子出主意:

“总归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就把实情告诉她好了。”

就不信那炮仗脾气,知晓此事前因后果,她还能坐得住。

“还是父亲了解阿妹的性子。”

顾长安小小的拍了他爹一记马屁。

事实上顾长念确实是坐不住的,这点不仅她爹清楚,便是自小与她相识的冯少平也清楚不过。

在冯少平两世的印象里,顾长念都是一个脾气火爆,被家里宠坏了,旁人说什么她都相信的小蠢货。

因此她在家里发疯被兄长禁足在院中后,通过太子留在她身边的丫鬟的帮助,成功趁着夜色出现在顾长念居住的寺庙里。

彼时顾长念才带着人吃了斋饭,叫人点了油灯,在院中树下和几个小丫鬟糊孔明灯玩儿呢,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一抬头瞧见形容略显狼狈的未来准嫂嫂时吓了一跳,忙将人往屋里引。

冯少平见顾长念这幅不染忧愁,仿似天塌下来都有人给她撑着,她只需要快快乐乐长大的样子,就气的暗自咬牙,面上却摆出一副急切又惶恐的表情,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掐头去尾,张冠李戴的说了。

末了狠狠地灌了一盏茶,在顾长念已然气愤不已,撸袖子叫人收拾东西准备下山的情况下,总结道:

“这几年我与你兄长的情谊你是看在眼里的,说一句我们二人情投意合,只等时机一到便成亲也不为过吧?我对你兄长自是没有二心的。

因此我推断外头那些流言都是太子使人做的,为的什么你也明白。

顾伯父与你兄长觉得你是个孩子,不愿你掺和其中便都瞒着你,可姐姐我总觉得心下不安,担忧哪日我们两家处在风口浪尖上,便是做鬼,你也得做个明白鬼。”

顾长念心下着急,偏此时天色已晚,下山的路不好走,城门更是早早关闭,除非她长了翅膀才能飞回去。只得好生安顿眼眶通红,明显是哭过的未来嫂子:

“阿姐你且先去歇着,明儿一早我便与你下山!”

冯少平面色悲戚,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被角遮住的嘴唇却高高翘起。

她对顾长念这个前世的小姑子的了解,比顾长念本人都深。

对方决计不会与她一道儿下山的。

鼻尖是前世熟悉的顾府特有的熏香,她很快陷入睡眠,梦中她都在愉悦的想,顾家父子白日里当着宫里人的面儿给她那般难堪,想来她白日的一言一行很快就会在宫里主子们耳边传遍。

这简直将她重生以来所有努力都付之一炬,又岂是区区二十万两白银能比的?

想拿了钱,自此一拍两散,各不相干?

做梦!

果然,第二日天还没亮,她就听隔壁房间传来顾长念和她身边丫鬟的小声争吵。

丫鬟小心翼翼道:“姑娘,您不是说要等冯大姑娘一起下山吗?”

顾长念用一种“你怎的这般愚钝”的语气恨铁不成钢道:

“你是不是傻?这般大事,岂是旁人说甚么我就信的?咱们不得提前下山去打听打听呀?”

丫鬟不好意思道:“看您和冯大姑娘说的那般投契,奴婢还以为……”

顾长念得意:“以为什么?以为你家姑娘不长脑子,任人唯亲?”

听到这儿,冯少平眼里透出几分满意的光,在被窝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一觉起来便是日上三竿,伸个懒腰,感觉山里清新的空气,让她连日来压抑的心情也跟着松快了许多,语调轻松的问帮她逃出府的丫鬟:

“让你给殿下送的信,送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