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很热,不是想脱衣服的热,是非常痛非常痛的热,好像自己被架在火堆上烤bbq。因为太痛了所以完全动不了,陈邻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那摊深黑色的液体越来越多,顺着河道往自己流过来。
那种很低沉又很空灵的诵念声再度响起,这次陈邻终于知道这种念法像什么了——这不就是超度经吗?刚刚她甚至还听见了徐存湛在鬼修洞府里念过的几句!!
念经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先到陈邻眼前的居然不是那堆看起来就极度有问题的黑色粘稠液体,而是一双僧侣的草鞋。
她艰难的抬起头往上看,看见一个身穿麻布白衣的和尚。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和尚垂眼,面容白净秀美,眉心一点赤红方菱额花,貌若观音悲天悯人,两掌合十持佛珠欠身行礼,声音亦空灵美好:“女施主,我们终于见面了。”
和尚的语气很自来熟,而且他额头上那个红印子总让陈邻想到徐存湛。虽然和尚和徐存湛的外貌是一挂的好看,但其实长得丝毫不像,陈邻痛得快死了,也没把他们两个弄混。
她的脑子晕晕乎乎的,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海底跑到了这里。虽然和尚在和陈邻搭话,但是陈邻也没有力气回复他——和尚弯腰向陈邻伸手,似乎想要拉陈邻起来。
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陈邻时,一股暴躁的火属性灵力从陈邻脖颈红绳上涌出,卷上和尚胳膊。
原本陈邻就很热了,那股赤红的灵力一冒,她顿时感觉更热更痛,骨头都要热得从肉里掉出来了那么痛。
和尚迅速退开,快得残影都在原地留下一连串,但还是被火焰吞掉了一条胳膊。而那股灵力吞噬掉和尚的胳膊后,丝毫没有停滞,转头便将河道上流淌的黑血与那些哀嚎的骨头一并焚烧殆尽。
到处都是火焰,却连一丝烟火气都没有,只余下可怕的高温,烫得人好像要化成一锅沸水的高温。
陈邻觉得自己可能会变成有史以来第一个在深海海底被烧死的人。
她蜷缩成一团,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哭,就是又痛又饿,想吃妈妈做的苦瓜炖排骨。
但奇异的,那股滚烫的高温渐渐降了下来。陈邻的皮肤上又感觉到了一丝丝凉意,虽然骨头里还是烫得发痛,但和刚才那种可怕的灼烧感比起来,这种程度的痛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舒服了。
之前完全堵住陈邻耳朵的密密麻麻的念经声也不见了,变成了惨叫。
特别真实的惨叫,期间混杂着乒乒乓乓乱七八糟的声音。
陈邻躺了一会儿,意识回笼,耳边惨叫声变得更大了。她这才反应过来那些惨叫声已经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她又回到了那个堆满珠宝的囚笼里,但是陈邻从囚笼围栏的缝隙往外看时,却看不见之前那些密密麻麻挡住她视线的鲛人了。
海水被染成了红色。
半空中漂浮着数不尽的鲛人尸体,残肢,血丝,被撕扯下来的鳞片在海水中沉浮,像是一颗颗随波逐流的宝石。
那只原本穿得很华丽的巨大鲛人,正在被一身白衣道袍的少年开膛破肚,抽筋拔骨。
暗红色血丝游荡在水中,拂过徐存湛白净脸颊。他把木剑从鲛人胸口拔/出,踹开对方七零八落的尸体,转头看向陈邻。
水流涌动时也拂起他雪白柔软的发。自从把红色发绳给陈邻之后,徐存湛就一直没有再把头发绑起来过,总是随便它这样披散着。
他向陈邻走来,嘴巴里咬着的避水符已经被鲛人血水染红。因为海底的水流是活水,所以徐存湛杀了那么多鲛人,脸蛋还是白白净净的。
水流总能贴心带走他脸上那些可怖狰狞的血迹,唯独他密而长的雪白眼睫,此刻变成了暗暗的浅红色,托着他那双光灿灿的赤金眼瞳。
他越过尸体,越过宝石一般漂流的鳞片,一直走到囚牢面前。那些困住陈邻的黑色石头在徐存湛面前变得非常脆弱,他伸手一掰就轻易掰开了。
水里的气味传递变得比在空气中更清晰更敏感,陈邻能闻到徐存湛身上的血腥味,很难闻,攻击性很强,让人有点想吐。
囚牢真的很小,徐存湛估量了一下大小,心想幸好陈邻现在只是个玩偶。如果用她本体来的话,强行把人身塞进这么狭小的囚牢里,恐怕只会更加难受。
他探头把脸伸到陈邻面前,玩偶睁大眼睛呆呆的望着他——徐存湛闻到玩偶身上干净的皂角气味,那些血丝好像没有随着水流缠到陈邻身上。
水流没能染到陈邻身上的味道,被徐存湛染上去了。
血腥味从徐存湛身上飘附到陈邻身上,他伸手把痛到没有力气的玩偶拎出来,放到囚牢顶上。
这个位置要比徐存湛还高一点,但陈邻完全坐不稳,全靠徐存湛的手在她身后托着她。徐存湛的手也是热的,贴着陈邻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徐存湛的脸贴得更近了,陈邻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落到自己脸颊上。她搞不懂徐存湛为什么要贴这么近,脸上挤出几分困惑。
这时候徐存湛侧过脸吐掉自己嘴里对折的避水符,转头再度看向陈邻,面无表情:“我给你的置换符,为什么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