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成为谢家小姑娘的“童养夫”,反而是闻讯赶来的谢家老父听闻谢缨的胡言乱语,当着他的面将谢缨好一番训斥,转过头来,又对他露出宽和的笑容。
“挟恩图报,是小人所为,”谢父对他说,“家中小女心善,救人是发心之举,若是要以此图报,岂非愧对了小女之心?”
事后想来,谢父诚然待他不薄,谢母亦是个善良的妇人。
分明素不相识,但见他伤重、几乎跛足,这对夫妻后来还是为他请了当地最好的大夫,不吝钱财地诊治。
谢缨少年心性,起初看他颇为不满,后来接触多了,两人熟稔起来,亦曾称兄道弟,偷偷背着长辈把酒言欢。
就连谢沉沉——她才八岁,怕他一人无聊,恐他喝药太苦,每天也会抱着各式各样的小糕点来讨他开心。
今日是桂花糕,明日又吃茯苓糕。
她坐在他床边,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糕、时不时又抬起头来冲他笑,说“哥哥也吃”的模样,总让他想起宫中那个跟屁虫弟弟。
可两者相比,其实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至少他绝不会温柔地轻拍着魏治的头,说“哥哥不吃,给沉沉吃”;
更不会陪着魏治糊灯笼,放风筝,看着她放声大笑的模样而忍不住失笑。
谢沉沉,或者说谢家人,第一次教会了他何为“真心”。
他在谢家的日子,亦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发自真心感到快乐的时光。
他曾想过,等自己伤好,顺利回到宫中,理应重金酬之。
可经追杀一事,他的亲卫皆失散,又不敢贸然传信,害怕暗中加害之人抢先一步下手,自顾尚且不暇——
他记得,自己那时也曾辗转反侧,也曾犹豫。
可最终。
他还是“别无选择”地利用了谢家。
......
彼时谢家商队南下,正须途径舒城,他便说服谢父,让自己藏身其中同行。
谢缨听说此事,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保护好他。
商队出发那日,谢家母女站在阶下送别,依依不舍。
谢沉沉更是哭得两眼红红,小手紧拉着他的手,叮嘱他说:“哥哥,到了家,要给沉沉写信。沉沉如今认得许多字了,沉沉也会给哥哥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