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涛承认最开始宗家倒下时候他确实在感慨事实无常同时也怀着点不怎么光明磊落心思,想到当年自己是如何卧薪尝胆,又是如何被这个那个地利用身体,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又被装在廉价编织袋里赶出来——是,虽然过了年,可是他对宗玉衡还是衔恨,他们之间开始地稀里糊涂结束得不是很光彩,如果换做个心胸再狭隘点人足够引发场落井下石报复。冯涛没有动手整人,只是抱着类似那种“你也有今天”态度袖手看了阵宗玉衡落魄笑话。等着看宗玉衡这种温室少爷被放到社会险恶风暴中会如何败落甚至堕落,等着他向自己伸手求救什么。
当时冯涛也不确定自己会对宗玉衡求救作何反应,是拉他把还是踹下去,没有打算,切顺其自然,看心情——这就是他打算了。
然后宗玉衡果然联系他,谈那套历史遗留房子归属问题。
他本来以为宗玉衡这种从小没缺过钱没吃过钱亏少爷会在暴穷之后本能地抱住最后点钱财不撒手,像溺水之人抱住稻草,看个曾经锦衣玉食说出“钱算什么”这样话人在金钱压迫下低三下四该是件很有趣事情,然而,他错看了宗玉衡对此事反应——他居然只坚持要半套房钱,而且还是按公平市价,并没有趁机多赖毛钱什么,简直就不像个破落户!如果非说话简直像是——有点气节风骨落魄贵族什么。
尽管冯涛从来没对人吐露过内心想法,可是关上门他自己知道,他森森地嫉妒了,不平衡了。
本来他以为人生而平等,即使不平等,通过个人后天努力,只要天时地利人和只要目标明确手段正确态度执着也会有“平等”那天,他更相信,他冯涛和宗玉衡之间,个穷二代和个富二代之间唯不平等地方就在金钱。
他因为没钱,所以没有地位,没有天造地设机遇,只能处处小心,时时留意,不能错过机会,不能随心所欲玩转人生。
宗玉衡因为生而含着金钥匙,他有钱有权有势,他不必蝇营狗苟,他可以肆意而为,嬉笑怒骂皆由着性子,想怎样就怎样潇洒走回。
宗玉衡这样人凭什么把自己不幸建立在众多不幸者旁边,就像棚户区旁赫然耸立富豪花园样,显眼刺目对比鲜明,他凭是什么呢?
他凭是钱——冯涛之前直是这样暗自认为。
即使是俩人在关系最好那年里,冯涛检省内心,也是有点瞧不起宗玉衡,个除了钱和爹这点身外之物就无所凭人有什么值得从内向外发自肺腑地尊重呢?
你可以觉得他漂亮,他偶尔单纯得可爱——可是这些有什么值得尊敬呢。
然而,冯涛这根治于内心隐性优越感在宗玉衡拒绝了他提出金钱上帮助之后被从根本上动摇了。
宗玉衡居然在这个时候仍旧能够用种仿佛高高在上神态说着好似“钱算什么东西”话,是太过不谙世事仍旧沉迷在过去梦幻泡影中无法自拔呢?还是没有尝够教训非要被碾碎了才肯俯首帖耳露出可怜相来?
冯涛不得而知,然而他隐隐想到了另种可能性来——
也许,他和宗玉衡,个穷二代和个富二代之间最大差别并非来自金钱,而是来自于从小各自不同成长环境中对待金钱对待人生对待命运姿态。
亦即是说,不管他今后赚多少钱也无法拥有宗玉衡那种四十五度向下高贵神圣俯瞰金钱如粪土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