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家伙,处心积虑拍了这么久的照片,时刻关注着这些,收集,怕也是个心有所图的,”孟老太爷冷笑,“桑桑,先前欺负过你的人,外公替你一一都教训回来。”
今日祁北杨回来的时候,忠伯吓了一跳。
他全身上下都是的,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水鬼,满面阴沉,瞧着就叫人心惊。
晚饭也没有吃,直接回了卧室,宋特助有事情找他,打电话过来无人接听;忠伯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违背规矩,踏进了卧室。
一进去就愣住了,祁北杨半躺在沙发中,湿衣服也没有换,高大的身躯蜷缩着,瞧起来倒有些可怜。
忠伯一摸,他额头滚烫,吓的赶紧叫了医生来;医生匆匆赶到,量体温,兑药水,忙的不可开交。
生病了的他异常脆弱,翻来覆去,只念着一个名字。
桑桑。
这样的情形,令忠伯不由得想起当初车祸过后他的模样来。
也是这般,颓唐不已,往日那个无坚不摧的祁北杨,在这个时候瞧起来像极了孩子。
医生说,他近些时日劳累过度,休息不足,再加上淋雨受了寒,最近流感肆虐,不甚就中了招。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祁北杨陷入了深深的梦魇当中。
起先还是桑桑,她咬着牙,质问他:“你为什么叫人去打断宋凌的腿?”
转眼间,她只漠然而平静地坐着:“祁北杨,我们分手吧。”
他梦到了小时候,那个茫然而努力的自己。
祁父一直很忙,忙着事业,工作;而母亲也忙,她是一个优雅而精致的女人,忙着看各种时装展珠宝展,同太太们喝下午茶,组织各种各样的沙龙。
她愿意约来珠宝商细细地挑选一下午的珠宝最终决定全部购买,也不肯解答他一道书上简单的算术题。
幼时的他起先觉着,一定是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努力,母亲才不肯关照他。然而,等他每门功课都拿到优秀小红花之后,请求她陪自己去游乐园,而母亲只是在镜子中瞧了眼,仍旧慢条斯理地挑选着等下出门用的珠宝:“想去的话多叫几个人陪着你呗,我很忙。”
她忙着同太太们吃茶聊天。
不同于母亲的什么都不管,祁父对待祁北杨要严厉的多,他对独子要求严格,要求他必须每样都要做到最好,这样才不算丢了祁家的人。
祁父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也更相信无欲则刚。从小到大,祁北杨没少从他那里吃了苦头,时间久了,倒也习惯。
祁父惯常教育他的一句话:“等你权利在手,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没人敢阻拦你。”
而幼时的祁北杨,只想叫母亲或者父亲替他开一次家长会,或者接一次他放学。
但这些永远只是奢想。
母亲不喜欢他多说话,祁北杨就少说,甚至不说。等到祁老爷子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惊愕发现,年仅七岁的孩子,正应该是活泼调皮的年岁,一天到晚话不超过十句,沉沉不似孩童。
心理医生同他聊了聊,建议母亲多陪伴一下他;母亲懒懒散散答应,带着他去了市郊的别墅消夏。
那段时间简直像是天堂,母亲虽然话不多,但也会陪着他出去散步,或者为他削个苹果。
火灾起来的时候,祁北杨还在午睡;他醒来的时候,浓烟阵阵,呛的他几乎不能呼吸,他那时年纪小,跌跌撞撞往外走,叫着母亲。
但母亲并未回应。
他以为母亲尚在卧室,担心她的安危,不顾燃烧的火,奋不顾身跑了过去,然而卧室中空空荡荡。
黑色的烟灰呛入嗓子中,眼睛被烟雾熏伤,他几乎睁不开,不住地掉眼泪。
最终,是住在邻居家的周肃尔,比他年长几岁,听闻他还在家中,不顾大火,闯了进去,将他背了出去。
祁北杨最终被周肃尔平放在草地上,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他,尚未睁开眼睛,就听到母亲在皱着眉斥责佣人:“瞧瞧,你们动作慢了吧,我这好好的项链,都被熏黑了……”
他费力睁开,阳光满目,眼睛刺痛,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的目光落在祁北杨身上,也只是淡淡一瞥,一句关心的话也不肯说。
她对待自己的骨肉,还不如一串项链。
祁北杨也在那时候开始明白,天下母亲都是爱孩子的,但母亲所能够给予他和这个家庭的爱,远远比不上珠宝和华美的首饰。
那次火灾之后,祁老爷子震怒,责罚了母亲,让她独自住到远郊的房子中反省。
祁北杨惦记着她,放学后不坐司机的车,偷偷去探望她。怕惊动了佣人,他翻墙进去,尖刺把他的手磨破,他却毫不在意,一脸欣喜地想要给她看自己送她的礼物——
结果却看到,他敬爱的母亲,在院子中,同另一个陌生高大的男人亲密拥吻。
她从未对人展示过那样的笑容。
这是祁北杨童年的梦魇,真实的梦魇。
……
祁北杨在深夜中醒来,忠伯寸步不离守在床边,瞧他这幅模样,犹豫:“先生,需要我告诉桑桑小姐吗?”
“不用。”
祁北杨一口否决。
疾病未愈,他半坐起来,单手捏着杯柄喝了口水,唇色依旧苍白,声音沙哑:“不要打扰她。”
忠伯愣了愣,说了声好。
片刻后,他听见祁北杨说:“明日傍晚,约个心理医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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