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城吊着眼梢瞥了秦枝一眼,那神情和李京州不拿正眼看人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秦枝抬手,指着警徽:“我们站在警徽之下,说的每一句话讲的不仅是良心,更是道义。”
她保证每句话都讲得很清晰:“叔叔,我说句既讲良心又讲道义的话,你小儿子就是个混蛋。”
李明城这才开始正儿八经打量起秦枝。
秦枝不怕他看,直视着他:“我直说了吧,如果你敢告李京州,你小儿子也会立刻接到我的律师函,监控画面我已经备份了,实在不行我就发到微博上,利用一下舆论让你小儿子出名。”
说到这秦枝浅浅一笑:“哦对了,到时候顺便在李京炜三个字前面加上您公司的头衔,到时候更吸引媒体注意,希望贵公司在准备好律师团的同时,公关部也做好应对。”
这是谈判。
也是威胁。
李明城饶有深意的打量着秦枝,顿了好一会。
后面的事情,比秦枝想象中顺利。
李明城和律师很快离开了。
李明城久经商场,倒也不是被秦枝三言两语唬住。
其实这一切还都是民警们从中协助的原因。
调查的那么清楚,是李京炜性骚扰在先,而受害者秦枝又力证李京州是见义勇为,因此警察也希望通过调解解决这件事,不想让事情上升到另一个层面。
李明城不是蠢人,父爱让他盲目,但现实让他清醒。
他看到证据,就知道纠缠没意义,他不是摆不平,他权衡的是,在有更简单的处理方法的情况下,是不是有必要把事情搞复杂。
斟酌之下,最后干脆配合了警察。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凌晨三点了。
李京州做的第一件事,是点了一根烟。
烟头攒火,像一根火柴。
这世间的可怜人大多用同一种方式取暖。
最后冻毙于风雪的人比比皆是。
死去的人,有可能成为童话,比如卖火柴的小女孩。
而活下来的人,世界却一直都在飘雪,比如李京州。
雪花簌簌而落,像一场盛大的葬礼。
就在这时,有把伞撑在了头顶上。
“回家吗?”
秦枝拉了拉李京州的袖子。
李京州转头就看到女孩憔悴的脸。
折腾了这么久,她的妆都花的差不多了,但晕妆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好看。
李京州呼了最后一口烟,随手把烟头往路边垃圾桶一扔。
紧接着伸手往秦枝脸上一抹。
用力之大,仿佛是在检查她有没有整过容……
“你干什么?”秦枝瞪眼问。
李京州嘴一撇,特嫌弃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把那手举给她瞧:“脏死了,你涂了二斤化妆品吧?”
容是没整,秦枝人倒是被他整蒙了。
她妆很浓吗?
浓到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正当她想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一眼的时候,李京州忽然问:“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话题转得还挺快。
“多管闲事的是你。”秦枝水蒙蒙的眼睨了他一下。
李京州眉一皱,又伸手把她脸抹了一把:“你再说?”
秦枝往后退了一步,拧眉想说什么,却忽然打了个喷嚏。
“冷?”
“废话…阿嚏……”又连打了两个。
“看你穿那么少,以为你热呢。”他故意讽她。
“……”
秦枝不想和他说话了。
李京州似乎也没打算继续“关心”她。
路边恰好驶来一辆出租车。
大城市就是这点好,哪怕凌晨三点都能叫到车。
二十分钟之后他们一起回到公寓。
李京州一下车就钻进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秦枝没等他,先上去了。
电梯是镜面的,秦枝进去之后心一颤。
妈呀,这满脸的晕妆像乱七八糟的颜料一样堆砌在脸上,灰头土脸的乞丐都比她好看。
她等他到半夜,就换来这个?
罢了,不想了。
想也没有用。
还不如赶紧回家冲个澡,驱驱寒。
她是在澡洗到一半的时候听到门铃响的。
其实想想也知道这个点叫门的人是谁。
秦枝还在气头上,没打算开门,就这么晾着他。
等她把澡洗完,门口已经没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