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的父母都是B国国籍的华裔,所以土豆会说一点汉语,但极其生疏,声调转得异常奇怪,尤其是第三声,比赛的“比”字被他拐到了天上去。
在这所象征着B国贵族精神的私立中学里,几乎很少能见到东亚人种的影子,每年入学的中国籍学生更是稀少,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虽说漂泊海外的华人不像印度人那么团结,但土豆对这个中国籍的小学弟非常照顾,对方有一种别致的亲切感,让他觉得安稳舒心。
面对段可嘉淡然的语气,土豆心里着急起来,贫瘠的汉语储备量已经不能满足他想表达的惋惜之情,于是开始用英文开导对方:“为什么要放弃?你明明很有天赋。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热爱自然科学的学生,勒纳教授非常喜欢你,毕业之后你必定能轻松拿到剑桥的录取信。而目前这个你已经通过初试的物理比赛,可以帮助你获得大学教授们的青睐,凭你的实力,你能轻松度过第二轮的测试,那么——”
一着急就话多,许多年以后,土豆都没能改掉这个坏毛病。
“我知道,这些事情我们已经谈论过许多次了。”段可嘉摘下护目镜,将面前的仪器关闭,说,“你就是凭借去年这一场比赛,拿到了剑桥的录取通知书。”
他们二人都是数学、物理、化学被分在A班的学生,A班并不是指一个班级,而是指他们在这三门功课中比同龄人出类拔萃,可以得到更优更深刻的教育,例如,每周都会有大学教授专程来为他们讲授微积分、大学物理等知识。
土豆比段可嘉年长两岁,是今年公学的毕业生。
段可嘉想,土豆当初能结识自己,大概是因为某一次他偷偷跑到高年级的A班教室旁听高数的时候,被同样在教室里听课的土豆发现了。
相似的人种与志向让二人惺惺相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段可嘉都是土豆学长的跟班——段可嘉毕竟不是在B国土生土长,他需要一个人带他了解B国的全貌。而在放假时,土豆会带他到B国周边的国家感受与东亚完全不同的风土人情。
土豆非常纳闷,对方明明长着一张吸睛的面孔,却总是鲜少在运动会一类的场合露面。只要在学校,段可嘉就会想方设法往图书馆和实验室跑,有时甚至会在里面呆上一整天。
段可嘉也会给自己安排一些闲暇时光,比如参观一些艺术类的展览。他在学习生活之外的时间里,喜欢接触那些与陶器、音乐、书画有关的东西。
用土豆的话来说,他是一个同时拥有艺术细胞与逻辑思维能力的人,这极其难得。
几乎每个人从小都有一个“我想当科学家”的梦想要说给老师和家长听,不过,长大后仍然维持着这个梦想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要么是意识到自己没有天赋,要么是发现学习过程苦闷又难熬,只得放弃。
总之绝大多数人心里那个“科学家”的梦想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了了之。
但土豆以为,段可嘉就是“寥寥无几”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