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从案上端起酒壶,往双方爵中斟满了酒,缓缓道:“自秦人出兵函谷关,这九年以来,我大秦连灭韩、赵、魏、楚、燕五国。如今崤山以东,只还剩下一个齐国。只要灭掉了齐国,我大秦便是一统天下,完成亘古未有之霸业。所以,灭掉齐国的份量,可比之前五国大多了!”
他笑了笑,看着顿弱道:“不知顿上卿又是怎么看的呢?”
顿弱心中略一算计,便知道王离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祖父王翦担任上将军,驰骋纵横东方列国,连灭赵、燕、楚三国,击溃上百万军队;其父王贲攻楚,
连下十几座城池,水淹大梁而灭魏,击辽东而俘燕王喜,虏代王赵嘉而荡平北方。
他的祖父、父亲皆是军功赫赫,而他虽在水淹大梁中也立下奇功,但他雄心勃勃,岂止甘心逊色于父辈?顿弱从王离的眼中就看得出,这位少将军极其渴望在灭齐大战中再建奇功,势必是直指未来秦国上将军一职了。
顿弱沉吟半晌,便呵呵道:“百尺高楼,成于最后一瓦!灭掉齐国,对于秦国一统天下来说,自然是意义非凡了!”
王离神色从容,徐徐道:“灭齐大战,这战场之功,只怕仍是要被乃父一人独揽。所以,这敌后策反腐蚀之功,或许,你我二人可以平分。”
顿弱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请恕顿某愚钝,不知少将军所指为何?”
王离心底不由暗骂道:这个老狐狸,上次灭赵之战,一人独占了策反之功,这一次又想独吞不成?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若无其事地端起酒爵,
淡淡品了一口,莞尔道:
“如今赵、魏、韩、燕、楚五国大量世族流民涌入齐国,齐国形式非常复杂,力主抗秦者有之,力主和秦者有之,这些势力互相掣肘,彼此牵制,这正是你我大展拳脚的大好时机!
“力主抗秦派,以齐国上将军田广为首,那真是铁了心要对抗我大秦。对于这种人,你怎么摁他的头,牵他的鼻子,他都绝不会悔改的。
“力主和秦派,如齐国丞相后胜。这种人大都畏惧大秦,胆小怕事,而又贪享荣华富贵。这种人就是墙头草,哪边风吹得狠,他就往哪边倒。
“我王离的策略便是——对于第一种人,就用刺客对付他们,早点送他们上黄泉路,省得日后战场上多了许多麻烦;对于第二种人,就采用贿赂反间之计,利诱不行,就再加以威逼,适当恐吓恐吓,便可将这些和秦派完全转化成降秦派。
“如此双管齐下,要灭掉齐国,岂不是轻而易举?”
顿弱刚一听完,便不由笑了起来:“哈哈哈!少将军老谋深算,老夫不及,老夫不及呀!——只是,这么大的功劳,少将军当真愿意与老夫平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