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压境，陛下亲征，威势已成。

“策反后胜，将相反目，明日斩首田广，破势亦成。

“两势相加，齐国上下已是人心惶惶，朝野各方分崩离析，齐国不日便将自灭。

“届时秦军长驱直入，兵不血刃占领临淄，再略以德势降服民心，便可真正一统天下。”

嬴政不禁扺掌大笑：“卿计甚妙也！幸亏寡人当年临渊勒马，及时撤销了逐客令。否则，寡人便会痛失一员栋梁之才。”

“谢陛下美誉。”李斯一揖到地，“臣有一言，愿达圣听。”

嬴政摆了摆手：“说罢。”

李斯便挺直了身骨，从容道：“秦穆公之时，伯乐善于相马。世之良骏、驽马常杂处于马厩之间，择一

驽马日行百里，择一良骏日行千里，而伯乐轻易为之。陛下以为，伯乐与良骏孰轻孰重？”

嬴政道：“良骏常有，伯乐不常有，自然伯乐甚重。”

李斯闻听此言，面上不自禁流出悦色，微微振臂：

“今秦国之强盛，正在于伯乐也。

“孝公、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此六世明君，皆为伯乐！

“变法之商鞅，连横之张仪，平巴蜀之司马错，百万人屠之白起，横扫六国之王翦父子——此等良将能臣，皆为千里神骏！

“若无伯乐，纵有千里神骏，亦不过老死于槽枥之间而已！”

嬴政不解其意，只问道：“廷尉以为，寡人为卿之伯乐否？”

李斯连忙躬腰拱手：“若无陛下赏识，岂有今日之李斯？陛下自然乃斯伯乐也。”

嬴政两道黑蚕浓眉微微一紧。“那你所言，又是何

意？”

李斯略微吸了一口气。“伯乐代代有，良骏才能代代不绝，大秦才能日益昌盛。”他停顿了一下，又微微吸了一口气，“臣斗胆请君，为秦国择选下一代伯乐。”

秦王行营之外，一直窃听的赵高登时身子一震。

李斯这是要请立太子了么？他心中局促不安，额头渐渐冒汗。

“长公子扶苏乃陛下嫡长子，仁慈宽厚，素有贤名，于秦人中甚有威望，望陛下早立为王储，一来可安国人之心，二来也可杜绝未来风云难测之祸！”

李斯的铿锵声音从王帐传到赵高耳中，后者缓了一下，却是跺了一脚，低声咒骂：“好你个李斯，这不是暗地里诽谤我为奸佞之徒么？！”

王帐中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不久李斯便走出王帐大步离去，扶苏却被召来。

“儿臣扶苏，叩见父王——”

扶苏拱手在前，屈膝跪倒在赭红色的地毡上，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