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渐离轻轻摇头,从容笑道:“庄子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又言此鱼可化为鹏,翼若垂天之云。凡此种种,皆夸诞之言也。此鱼不过十丈上下,没有庄子说得那么夸张。”
薛楚惊道:“易大哥,你见过这种生物?”
高渐离微微一笑:“见过。”
薛楚又道:“这位赵子先生还曾到过古越之地,目睹天火坠地这般惊骇世人的异象。当时方圆百亩之内,草木皆焚,灰烬遮天,溪流沸腾,大火数日不熄。后来越人穿过焦土,捡得一件绝世神兵,无坚不摧,传言皆为天神争斗,所掉落之剑也!”
高渐离又摇摇头,哈哈笑道:“所谓天火坠地,陨铁而已。绝世神兵?不过是当地越人就地取材,以陨
铁炼为刀剑而已,何来神鬼之说?陨铁,铁之精粹也。以之炼剑,自然远胜于地上凡铁。”
薛楚不由又惊讶了起来:“易大哥,你为何知道这么多?你真的只是一介农人出身么?”
高渐离只是笑而不语,自从在赵子酒馆工作时,他就已经习惯了薛楚各种各样的疑问。薛楚三十出头,空有一身蛮力,但见识却很少,这些形形色色的奇谈,也算是高渐离平淡日子里的乐趣。
赵府里的打杂工作日复一日,时间久了,高渐离也不免感到几分劳累。
每天卯时准时起床,打水、洒水、清扫庭院,忙完这些已经小半天过去了;晚上又要清扫厅堂各处,处理残羹冷炙,摆弄筵席、桌案、地毡,给主人刷洗煮饭的鬲、盛肉的鼎、以及爵、觚、壶等酒具。
赵骧为人好客,常常于家堂中宴请各方宾朋。
吴越的烤鲈鱼、关中的羊肉炖、荆楚的蒸鹿肉,太原的汾酒、赵北的黄粱酒、草原的马奶酒…山珍美味,琼浆玉液,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赵骧虽然家财万贯,却不喜歌舞靡靡之音,独喜欢结交有乐器之长的清雅高士。每当宴会开始,高朋满座,胜友如云,那些乐师或吹箫、或鼓瑟、或抚琴、或击筑,曲乐清雅高远以助酒兴,而又以击筑最为宾主青睐。
高渐离常常驻足于堂下,久久徘徊不愿离去,常常神情落寞,喟然叹息。
有时候,薛楚也忍不住问道:“怎么,难道你也听得懂那些高雅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