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当只是一个很小的概率。而这样小概率的事件,发生在了顾荻的身上。
姜若忽然理解了日志扉页上的那句话:“在此发生过的一切,只能永远记录在这里”。她不可能把这些事情带出那个虚拟世界,因为一旦下线就会遗忘。而这些事情又是如此难以置信,无法在现实中诉之于口,只能在此留下只言片语,作为对后来者的警告。
当一个正值盛年的人发现自己罹患了类似阿尔兹海默的病症,这个人会怎么做呢?
会很害怕吗?
会去哀求医生无论如何也要治好自己么?
或者应该回家哭诉,同亲人一一告别,请他们送自己去疗养院么?
也许顾荻本来也会这么做的。但也许她就是这个时候发现了龚荣和叶璇的事情。
姜若并非完全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他对炎黄的执着,其实无非出于一个普通男人希望被妻子用依赖的目光看着的自尊心罢了。最初他也许当真只是希望借叶外公之手把炎黄从运营困难中拯救出来而已。只要顾荻去向他哭诉,说自己病了,说她很害怕,姜若相信父亲一定会马上放弃公司,全心全意照顾妻子,那么故事大概会有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可是顾荻会去吗?
姜若在跟童年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温暖的小屋前面坐下来,想象着二十年前。
她一定很绝望吧?
绝望变成深刻的恨意,恨意衍生出一个疯狂的计划。
姜若想象着她怎样写了数百张明信片,交给“圣诞老人和春节福娃”邮局,一年一年给顾炎寄信,伪造一个自己还活着的假象;想象她冷酷地去找叶外公,谈妥了“分手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想象她一遍一遍跟在偷渡者后面走同一条路线,“演习”着带走小姜若的一切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