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着几近枯竭的真元,从方寸物中掏出最后一颗丹药,扔进嘴里,一丝火热从丹田中升起。
那是短时间内服用丹药过多的象征,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随着这股真元的产生,他再度恢复了速度,重新维持住了距离。
可这点真元,也就半柱香的事。
当他还想找一头异兽拖延一下时间时,才发现,因为自己的虚弱,一直在这附近活动,而这儿已经再无可以利用的异兽了。
真元耗尽,他颓然地跌坐在地,眼角划落两滴清泪,“爷爷,对不住了,我不能回去陪你了。”
秦明月的身影渐渐凝实,长剑指着他的心口,笑着道:“十二个时辰,整整十二个时辰,却只是一个通玄境,挺厉害的。”
黑色斗篷的脸深埋在宽大的帽子中,看不清神色,也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秦明月长剑一抖,一剑刺出。
阴影中的脸上,双目紧闭,黯然等死。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一把扯起,飘飞出去。
秦明月只感觉眼前飘过一阵青色的风,长剑便只能刺中一道残影。
当云落抱着他落地,看着被风吹掉帽子露出的面庞时,脱口而出,“女的?”
帽子又重新罩住了整个头颅,一个声音冷冷道:“你是不是傻,刚才偷袭他,他就死了!”
云落摇着头,“可你也死了。”
“我死不得么?”
“死不得。至少在我死之前。”
“那你去死吧!本姑娘已经打不动了,彻底废了。”
云落:“......”
还真是姑娘啊。
姑娘,你可真猛。
“知道我是姑娘你还不松开!”
云落老脸一红,连忙松手。
姑娘却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直接跌坐在地,面色苍白。
“哈哈,这下帮手也没了,怎么办?”秦明月居然没有制止,而是静静地看着,直到此刻才开口,语气中带着讥讽,似乎还在为之前这个神秘女子的出手感到愤怒。
云落心念一动,“山河”长剑瞬间紧握在手中,“怎么办?杀了你便是。”
“哈哈”秦明月对一个手下败将的狠话并不放在心上,反而心中很是开心,“原本想着杀了她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个神秘女人已经没了战力,原本就是手下败将的云落此刻的现身只能说是自投罗网。
他丝毫不认为一个被他打得几无还手之力的人可以在短短的十二个时辰之后就能够战胜他。
战斗的发展也真的如他所想,第二次出现的云落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相比起之前和那个神秘女子的追逐战,秦明月觉得此刻和云落的战斗简直太过简单。
云落依旧无法摆脱他神识的锁定,身法也不如他,只能站在原地被动抵挡。
只不过身法比之前的确快了些,让他前两剑都没能得手。
但秦明月的心境也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浮躁,两剑不行就三剑,三剑不行就五剑,反正这么耗下去死的一定是云落。
比起最终杀死云落,守住一切的结果来说,些许的骄傲和尊严算得了什么。
若非此刻在谷中的清音阁杀手不会听命于他,他都要联合他们一起来围剿云落了。
由此可见,之前神秘人的插手,着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惊吓,也带来了不小的长进。
生命中,总会有人教会你成长,只是方式不一定值得感谢。
秦明月想必深有体会。
云落勉强地支撑着,终于在第五剑的时候,被斜刺里杀出的一剑,划破了胸膛,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但他也终于趁此机会朝秦明月递出了一拳。
金光弥漫的拳头狠狠砸在秦明月的后背之上,让他喉头一甜。
他将已经涌进口中的鲜血一口咽下,不让云落瞧出自己的伤势。
深吸一口气,浑身真元迅速流转,身形愈发飘忽不清,忽然朝着云落刺出一剑!
这是他今日最迅疾的一剑!
最满意的一剑!
这骤然出现的一剑似乎没有人可以抵挡!
当然云落也不例外!
他反应过来之时,长剑已经离着身体仅有两尺。
身形向后暴退,望着不断靠近身体的剑尖,一脸凝重。
然后,一个令他更加绝望的事情发生了,在他后退的路线正中,正是跌坐在地无法动弹的黑衣姑娘!
再退,黑衣姑娘无力闪避,必死无疑;
不退,自己根本无力抵挡这一剑;
生与死的抉择,云落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他浑身气机一收,脱离了秦明月剑尖的锁定,猛地朝旁边一闪,却将身后的黑衣姑娘暴露给了秦明月的剑尖!
秦明月瞳孔猛缩,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气机全无!
不等他惊叹,身后蓦地升起一股寒气,对危险的本能意识让他收剑,转身,横剑在身前。
眼前骤然出现一截锈迹斑斑平凡无奇的剑尖,然后是一柄短短的剑身,握住剑柄的手说不上好看,但干净、稳定。
云落手握神秘的短剑“轻吕”,以“铁骑凿阵”式冲着秦明月的胸膛直刺过去。
这已经是他所有剑招中最快的了。
可惜秦明月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快上一丝,就这一丝,便是两种结局。
以至于秦明月都能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遗憾,秦明月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便存在了数十种应对的方法。
只是还未等他来得及动作,一根似剑非剑,似针非针的奇怪兵刃夹带着磅礴的真元刺破了他的丹田。
秦明月一愣,云落的短剑已经从他的心口一闪而逝。
有着真元附着的“轻吕”短剑,快到秦明月都没来得及感觉到疼。
云落和秦明月擦身而过,眼神交错的瞬间,二人的神色都充满了复杂。
秦明月没想到自己会输,更没想到自己会死;
云落想到了自己会输,但也没想到能杀死秦明月。
而这一切,都来源于这位神秘的女子。
他左手将脱力的神秘女子一把搂起,右手在接住那把穿过秦明月心脏的“轻吕”短剑,然后飘向一旁。
原来死亡是这个样子的,就像竹篮里装起的水那样缓缓流逝不回头,又像是从掌心溜走的沙那般寂静无声,像是阁中的那间小黑屋里,那扇缓缓挡住所有光线的门关上之后的绝对黑暗,又像是你脸上始终如一的冰冷绝情。
将死之际,秦明月心中唯一的念头竟无关这场战斗,而是:
“为什么一定要叫阁主呢,我多想叫你一声......”
隐龙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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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枯槁男子放下手中飞舞了许久的笔,揉了揉眉心,疲惫的神色中满是感慨。
隐龙,输在了祖龙传下真正的龙隐身法之下;
大小三十五次任务无一失手的隐龙,唯一一次失手便直接陨落,因为他的对手,名字叫云落。
这种攀附的联系,看似冥冥之中自有天命,向来是后世戏说之
人的最爱,看来自己也难以免俗。
不过自己是修史的,不是说书的,还是尽量客观些吧。
他提起酒壶,猛灌一口,一如既往地咳嗽半天,听得在楼梯转角处候着的书童心肝也跟着一颤一颤,似乎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换上清淡一点的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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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和神秘女子并肩坐着,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