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生人,非以为君,天之立君,非以为位也。”姒蹄点头叹息道,“溪儿啊,庄蹻将为父从郢都天牢救出后,回会稽城这一路上为父一直在想,为父能有一条命活到现在,已属苍天眷顾了,为人须知足啊。为父累了,不想再为身外之物劳心勠力,咱们还是听从赤鼻师傅,将天下江山交给天下人,随师傅一起回神剑山庄去,远离乱世,颐养天年吧。”
若溪思忖半晌,终于将利剑收入鞘中,无奈道:“父命不可违,既然父王与师傅都如此决定,溪儿只能听命了。”
若溪随即来到庄蹻身边,冰冷说道:“你,曾救过若溪一命,今日我不杀你,权当我将此命归还你。从此,你我互不相欠,天各一方!如果有下次,如果有来生,我都不愿再见你!”言讫,扭头离去了。
而后,若溪搀扶着姒蹄,桑子搀扶着赤鼻,四个人牵着三匹马,离开了亭子,踏上通往神剑山庄的路途。庄蹻挣扎着站起身来,凝视着若溪远去的背影,内心空落如旷野…
四人走出没多远,黑神便率领百余名铠甲骑兵扬尘奔来,骑兵快速冲到最前面,将一行人围困起来。黑神则独自打马奔到亭子前,翻身下马向庄蹻禀道:“
大司马,黑神来迟了!”
庄蹻道:“时间紧迫,我刚到城外校场便与文昂将军赶赴此地,根本来不及通告你。”
黑神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文昂:“末将也是刚听兵士说了,这才迅速赶来,未曾想到文昂将军已经战死。”
庄蹻叹息道:“文昂将军乃为我挡剑而死,我疚心疾首,终生有愧于将军…你来得正好,赶紧命兵士们将文昂将军运回城内,行完祭祀礼,厚重安葬!”
“诺!”黑神领命,指着若溪一行四人道,“大人,这些刺客,就这样放了不成?”
庄蹻无奈地摆摆手:“拦下来又能如何?放行吧,放行…”说完,转身到亭子里为庄蝶解了绑,庄蝶拥入庄蹻怀中,声泪俱下。
黑神朝百余名铠甲骑兵遥遥比了一个手势,骑兵便齐刷刷列于道旁,让出一条通道将四人放行了。
而后,庄蹻再次折回来,脱下身上的粗布外衣将文昂的上半身包裹在衣衫里,命黑神将文昂的遗体抬到他背上。黑神疑惑道:“大司马已经受伤,让末将来背吧。”
庄蹻反对道:“文昂将军侠肝义胆,义薄云天,他既为我献出生命,我岂能不亲自背他回家?”黑神只
得照庄蹻的吩咐,将文昂扶到他背上,让他亲自背着回城。
夜幕降临了,满天星辰升起。
回到司马府,庄蹻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凝神静思,书房内灯影幢幢,他的额头上已经绑上一根素色孝带。
而后,弯腰从案台下的暗格里取出那柄越女阴剑,放在案台上仔细端详着,轻轻抚摸着,脑海中回忆着与若溪在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剑气寒光映出他脸上的愁容。短短半日工夫,他便失去文昂将军,一位肝胆相照的志同道合者;他便失去了若溪姑娘,一位令他朝思暮想的红颜知己。友谊与道义皆失,如何不心痛?看了许久,只能独自发出一阵无助的叹息声:“若溪,若溪,美目清兮,含情而温婉,浅吟欲又止;若溪,若溪,取我命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时,屋外传来叩门声,庄蹻将宝剑重新藏入暗格内,才应声回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