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君很想说“我有钱”。好在他如今稳重多了,所以忍住了。只是脸色憋得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公孙敬声见状又想幸灾乐祸。然而他还没笑出声就收到了死亡凝视。
太子真怕他二人打起来:“开个玩笑。”
昭平君转头瞪他:“不好笑!”
“不说这事。”自家亲表兄,太子不介意退一步,“我身边的人我自有分寸。再说了,虽然母后好脾气,无论大姨母说什么她都不生气,但不等于她任人唯亲。”
公孙敬声:“伉弟不小了。”
太子抿一口茶,微微摇头:“自家亲戚都在我身边以后我想知道点什么事都得托外人打听。”
公孙敬声点头:“这倒也是。我不跟着少府做事,你想知道少府的情况就得找外人。外人哪有自己人可靠。咱们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昭平君不禁说:“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他又认真琢磨琢磨,“有道理。我随霍光处理奏章,虽然地方上的奏报都是封好送来的,我们看不见里面的内容,可京城的奏章没上封印。你一向聪慧,仅凭一份奏章也能见微知著。你三舅和小舅随大农令做事,国库有多少存钱你一清二楚。”
公孙敬声按住他的肩膀:“昭平君,几日不见,刮目相看啊。”
“滚!”昭平君移开他的爪子,“卫伉擅长什么?”
太子愣了愣,干他何事啊。
“不好说?”
太子能说不知道吗。
“你该知道无论写辞赋还是行军打仗,极有天赋的人都寥寥无几。”
昭平君不知道:“大多数人跟我一样文不成武不就?”
“父皇身边有多少郎官?不说别人,只说你的同僚,你觉着谁以后有机会官至公卿?”
昭平君挨个过一遍:“霍光!”
“朝中不能只有霍光一人?认真办差,能把父皇或上峰吩咐的事做好就好了。”
公孙敬声:“能做好也不易。他要懂得辨是非,知人善用。”
太子:“所以我也不知道卫伉擅长什么。毕竟他还是一名太学生。”
昭平君明白了:“倒是我心急了。”
“伉弟看起来不善领兵,但也不能说他平庸。朝中那么多能征善战的将军,可是除了舅舅和表兄哪个不是一到草原就迷路?百步穿杨有什么用。又不是个人比武!就算不懂兵法,只是不迷路一点也比他们强。”太子觉着无趣,“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不说也罢。”
公孙敬声:“确实,现在不等于以后。他十几岁的时候隆虑公主还要给他买命呢。当年谁不说陈家上梁不正下梁歪。”
此话昭平君无法反驳。
太子令人把他的围棋拿过来。公孙敬声给昭平君使眼色,昭平君苦着脸把茶几上的点心移到一旁。太子好笑:“又不是叫你上阵杀敌。”
“棋盘如战场!”昭平君真不想看着他苦思冥想的一步棋被太子不假思
索的封死。
太子一心二用,昭平君还是输了。昭平君起身叫公孙敬声陪他下棋,他喝茶吃点心看热闹。
二人到时已经临近午时,两局结束庖厨飘来肉香,昭平君顿时觉着他手里的点心不香了,令小宫女撤下去。他把六博棋翻出来跟太子堵运气。
太子今日运气不佳,他又用左手掷点,以至于连输三盘。昭平君扬眉吐气,挽起衣袖:“再来!“好,好,祖母明日,不,今日就放在榻侧。”太后又忍不住看看她的自画像。
太子起身到一旁坐下。两位公主一左一右到太后身边,夸这幅画传神。虽然有些夸张,但赞叹的语气是发自内心的。
太后看尽兴了令掌事女官送去她寝室,两位公主又忍不住夸“母后好福气,有个这么了不得的孙儿。”
“羡慕吗?”太后很是得意。
那副画远不如金簪玉镯贵重,用的纸甚至只是寻常竹纸。可谁能想到这样画啊。寻常人也不敢这样画。盖因如今官府捉拿犯人皆是把犯人的长相画在纸上发往各地。画画的人如果不是太子,无论谁收到这样一幅画都会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诅咒我出事,亦或者被认为晦气。
官府通缉犯人往往寥寥几笔画出犯人的特征。太子不一样,他用胭脂,还有彩色宝石磨成的粉点缀,甚至连太后喜欢的发簪耳坠都画出来了,太后自是只有欢喜。两位公主自然真心羡慕。
平阳公主看着太子说:“羡慕啊。可惜襄儿什么都不会。”
太子端起抿一口茶,慢悠悠说:“襄表兄孝顺。不像我,父皇时常骂我逆子。母后没少埋怨我不懂事。”
刘彻也在老母亲面前表示过逆子想气死他。太后权当没听见。她真顺着儿子的话数落孙儿,儿子又得反过来埋怨她待孙儿严苛。
这一点刘彻的姊妹们也一清二楚。所以这些年没人敢主动招惹太子。刘彻处死不懂事的亲外甥以后,本分如曹襄也被母亲叮嘱不可惹太子不快。
南宫公主笑道:“陛下说笑呢。”
太子一脸满不在乎:“管他是不是说笑。父皇有再多不满也得忍着。谁叫他只有我一个儿子呢。”
这话两位公主可不敢接,
太后虚点点他:“这话莫要被你父皇听见。否则别看你十六岁了,他照样敢拎着鞋底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