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三代川千鹤难受地嘤咛了声。
她身上湿透了,从头发到衣服都在淌水。水珠沿着苍白的脸颊下滑,和她的体温一样凉。
以她现在的状态来说,送去医院是最好的选择,但只要一表现出这种倾向,她便会奋起反抗,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明明找不到焦距也要凶巴巴地瞪过来。
诸星大只能安抚她:“放心,我们哪儿也不去。”
不去医院,至少要把她那身湿衣服换下来。
诸星大从衣柜里找出她的干净睡裙,关上衣柜,便看到银发男人站在床边,满脸嫌弃地拎起三代川千鹤湿漉漉的一角衣服。
他轻咳了声,引起对方的注意,“我要给千鹤换件干净的衣服。”
对方冷着脸没有反应。
诸星大望向他继续说:“你是不是最好回避下?”
银发杀手这次给出了反应,他扯出冷漠又桀骜的笑,“我把这女人从小养到大,她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
湿乎乎地躺在床上,简直比淋雨还难受,三代川千鹤勉强打起点精神,撑着床铺直起一半身子。
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嗯……系统说纯爱值不够了,所以降低了能量供应,她的身体因此变得虚弱,淋了场雨便开始生病。
然后好像那个糟糕的体质也激活了。
幸好身边是没有那种世俗欲.望的大哥,不用太过担心。
等等——
怎么好像有两个大哥?
其中一个黑头发的大哥对她说:“千鹤,身上湿着难受,我们先换件干净的衣服,好吗?”
啊,她明白了。
是替身攻击。
大哥使用了替身攻击!
所以才出现了两个大哥!
太好了,双倍大哥,双倍快乐!
三代川千鹤听话地从黑发大哥手里拿过软乎乎的棉质睡袍。她把它放到膝盖上,然后就开始脱衣服。
黑发大哥却迅速按住她的手,沉沉地在她耳边说:“等我们转过身再换,千鹤乖,做到了就给你糖吃。”
呵,谁这么大了还喜欢吃糖?
是我!
她乖巧地等着黑发大哥转过身,但是银发大哥一直没有动,她疑惑地看过去一眼,对方才冷哼一声,别过脸。
这样应该就可以换衣服了吧。
脑袋晕乎乎的,对肢体的掌控能力都下降了。三代川千鹤怎么都扒拉不到裙子的拉链在哪里,一气之下,她一把撕掉裙子,扔到地上。
那两个背过身的人似乎同时微微动了下,三代川千鹤看过去,他们又没了动静。
奇怪。
她给自己套上草莓软糖的棉质睡裙。然后拽了拽离得比较近的黑发大哥的衣摆,在对方扭回身体后,仰着头眨了眨眼,“糖呢?”
黑发大哥一指银发大哥的方向,嗓音沙哑,“在他那里。”
虽然身体虚弱,依旧健步如飞。三代川千鹤扑到银发男人身前,跪坐在床上,抬起两只手并拢在一起,手心朝上,“大哥,糖!”
她完全不知道。
睡袍宽大的领口本就遮不住多少,这个角度更是几乎一览无余……而且她还偏偏以这种姿态跪坐在床边,仰起纤长的脖颈望过来。
琴酒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低低骂了句:“……蠢货。”
这骂人的风格……是熟悉的大哥的味道。
想到几次在琴酒大哥那里被骗的经历,三代川千鹤提起警觉,“大哥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你不给我,我就自己吃了。”
她突然直起身子,跪坐的大腿抬起,瞬间靠近了银发男人的下颌。后者一怔,垂下眼睛,在她琥珀般的朦胧眼睛里看到自己。
那张脸上的表情因为她眼里的水雾而模糊不清,纯金中浮起一点银白,像是天光将尽时消融的一抔雪。
两个人呼吸相闻,再进一步,便能唇瓣相触。
——就像是她渴盼的糖果正在他的唇齿间藏匿。
琴酒喉结轻轻一动,他微微垂了点脑袋,金发女人却在这时候退了回去,夸张地叫了起来。
“不妙,差点为了一颗糖亵渎大哥!我真该死!”
然后为了自己的及时醒悟得意地叉起腰来。
“大哥,你放心!誓死也要做大哥毒唯,我对大哥的崇敬之情绝对是世界上最纯粹的!!”她声嘶力竭地叫道。
大概是因为生病,嗓音比平时软了许多,字字黏在一起,沾了鼻音,就连大喊大叫也全没了平日的盛气凌人。
说的话倒是一如往常令人恼怒。
靠着随手一指把三代川千鹤暂时丢给了琴酒的诸星大这时端了一杯水回来,手里还拿着几个药片。
他用老办法哄三代川千鹤吃药。
但是她只是生病病得脑子不清醒,又不是真的笨蛋,哪能短时间上同一个当。
于是他换了小饼干来哄她。
她便听话地将药放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乖乖吃药能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诸星大答应了她。
药里含有安眠的成分,过了一会儿,三代川千鹤打了个哈欠。诸星大让她枕在他的大腿上,给她额头上的伤上药。
三代川千鹤昏昏欲睡,却还不忘抱着他的腰乱蹭,似乎是在寻找最舒服的姿势,然而却不得章法。
睡裙的领口被她蹭偏了,露出半个白皙圆润的肩膀,下方的裙摆也逐渐往上……诸星大不得不空处一只手紧箍住她,让她不能再乱动。
……这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诸星大把所有严肃的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个遍,罪魁祸首还一无所觉地在他绕过她的脑袋箍住她的手臂内侧试探性地轻轻舔了口。
然后嫌弃地哭了一声。
“好难吃。”
诸星大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有些没料到,希露柏勒这种姿态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尽管他深知她确实美得极为罕见。
至少在他至今为止的人生里,暂且还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在女人乱动的过程中,他时刻分神注意着来自另一边的阴鸷目光。
银发男人似乎越来越不耐烦,在三代川千鹤终于安静下来后,神情阴郁地给枪上膛,对准了黑发男人的脑袋。
“来说说吧,你接近这个笨蛋到底有什么目的。”
诸星大依然没忘记要干什么,他拿着棉棒,小心地用双氧水将怀里人额头伤口周边清理干净,头也不抬,“你要是在这里杀掉我,想好明天要怎么向她解释了吗?”
琴酒瞥了金发女人安静的睡颜一眼,表情平静得没有丝毫波动,“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他扯了扯嘴角,“只要我下命令想要你的命,她连为什么都不会问,就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献给我。”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恶劣,“要试试看吗?”
诸星大慢条斯理地把用完的药品放到床头柜上,擦了擦手指,“我想你对我的脑袋并不感兴趣,我也不想这么简单就死在这里。”
他把三代川千鹤的脑袋从大腿挪到枕头上,站起身。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也很清楚我现在确实遇到了些麻烦,怎么样,要不要谈一笔交易……?”
他微微低了些脑袋,半张脸没入阴影,和银发男人如出一辙的绿眼睛泛着相似的冷光。
“我这个人没什么特长,唯独对悄无声息取人性命,稍微有一点研究。”
房间里陷入寂静,窗外的雨声又开始变得明显。
琴酒打量了黑发男人一会儿,将手.枪放下来。
“我会发给你一个地址,两天后准时到那里。”他朝床上的女人抬了抬下巴,“叫上她一起。”
诸星大微微一顿,点点头。
三代川千鹤无意识地呢喃了句什么,对声音非常敏感的琴酒又下意识望过去,已经迈开准备离去的脚顿住。
诸星大看了他一眼,“已经给她喂了退烧药,再过一会儿药效起来,她就能好受点了。不过她这种情况好像不是普通的发烧,我明天会再试着劝劝她,去医院看看。”
琴酒把目光移向他,冷漠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嘲讽。他淡漠地张口:“管好你自己,两天后迟到的话,我会亲自扭下你的脑袋。”
诸星大站到窗边,目送楼下的保时捷356a离开。
这次的目的总算是达成了,折腾这么久,终于朝组织迈进了一只脚。
身后忽然传来响动,诸星大一惊,转过身发现床上的金发女人又醒了,正伸长了手臂去够床头柜上的水。
但是手臂晃晃悠悠,就是捞不准。
他上前帮忙把水拿起来,喂到她唇边。她配合地仰起脑袋,让他把水灌进喉咙里。
放下水杯,他拿纸巾给依旧迷迷糊糊的女人擦了擦唇角的水渍。男人低垂眉眼,表情淡漠,手上的力道却显得温柔。
对方安静地任他动作,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张开嘴。
察觉到她似乎有话要说,赤井秀一微微凑近。
她喃喃道:“智者不入爱河,没有人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赤井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