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了一天,饶是年轻小伙子都有些疲沓,更别说老弱妇孺了,个个脸色苍白,更有身体羸弱的,要人搀着才能走动,大呼小叫的直喊着受不了。
小七也早早洗漱了,趴在被褥里躺尸,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掀被子,大约是他回来了,眼皮实在睁不开,就没理他,哪知这家伙却得寸进尺,掀被子不算,还掀了她衣服……都这样了,还不放过她,人性何在?蓄积了半天的力气,想狠狠踹他一下,哪知腿肚子一凉……怔了半天才发现他在帮她抹药油——坐了一天的车,她的腿肿了。
“抹的什么?”半眯着眼睛,糯糯的鼻音问出声,不是诚心想勾引谁,实在又困又累,半个魂魄都在头上飘着呢,哪来的中气说话?
“消肿解乏的。”说着又把她另一只脚从被子里翻出来,看了看胀的跟小萝卜似的腿肚,皱皱眉头,这样下去的确不行,不怪一堆人找他们诉苦,行程的确要再考虑一下。
“饭吃过没?”好心换好意,他这么待她,她自然也不能再对他横眉冷目。
“吃了。”一手捏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的食指半蜷,在她腿肚子上一路打圈摁压过去,疼的被子里的人一阵闷哼,“忍着点,不弄通了,下回更难受。”
疼了一会儿,小七慢慢缓过劲来,人清醒了不少,说话声也变得清明许多,“晚饭时,都护夫人派人送了些新鲜的瓜果来,都让她们镇在水里了,要吃些么?”要说那新任都护的夫人冯氏真是丈夫的好助手,又派东西,又派人四下帮忙,一天下来,已经收了大半官眷的心,弄得几个副都护的娘子不得不随着一道勤勉,小七这边也散了好些点心果子出去,幸亏早有准备,不然还真要露怯,那个马副都护家就没什么准备,只能临时分些孩子吃的蜜饯、枣子出来,看上去颇为窘迫。这官家女眷不好当啊,不但要管理后院,伺候好男人,还要跟在丈夫后头打辅助,真是非一般人所能为,倒霉的是这可能是她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
“那些不是我们吃的东西,还是留着你们自己吃吧。”都是些女人、孩子喜欢的东西,他没兴趣。
“……”什么留着她们吃,还不是自己挑食。
“队伍末尾有家姓桑的车马,明日你让人多照看一下。”忽想到刚才巡查时看到的情形,桑籍那一家子老弱病小,着实不容易。
小七对桑家印象比较深,“白日里都护夫人派了两个丫头过去,说是想帮忙照看孩子,结果让那家老太太给谢绝了,送去的瓜果点心,也只留了一点,反倒还让带回不少回礼,闹得万夫人好大个没脸,我……就没敢让人送,只让红拂带去几丸人参醒气丸,说是给两个孩子的,这才收下,还给我回了小半袋的山核桃。”头一次送礼送的这么胆战心惊。
听她这么说,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她。
小七被看的后背直跳鸡皮疙瘩,虽然他的表情一般不容易看出情绪,但相处久了,总归能看出点端倪,比如当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不放时,基本就是他想那什么的时候。怎么这样?刚才不还好好的,她做什么了?
她哪知道聊八卦时自己的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子,看在李楚眼里多有趣,好在他也没那么不知分寸,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对她做什么,只是看看而已。
见他低眼继续帮自己擦揉小腿,小七在心里暗暗松口气。
“老人家品行高廉,实在难得。”他道。
“可很多时候是水至清则无鱼,大约我们都是俗人吧。”她也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前世今生都是俗人一枚,理解不了那种思想高洁的人,她的想法还是比较自私,属于那种达才想着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
“算不得俗人,只能说是学了点精致的利己罢了。”他给她盖戳总结。
“这话由既得利益的人口里说出来,到别具一番滋味。”趴在枕头里哼哼笑两声。
他到也没反驳,拉下她的衣摆,任由她那对莲足缩进被褥下,起身脱衣服。
“周城不是说你要去大帐里守夜么?”见他坐到床沿,不禁抱住被子,不太愿意让他进来。
“今夜马副都护当值。”从她怀里硬生生把被褥拽过来,“你不困?”
“困。”心头猛然一抖,乖乖背身躺下,实在吃不消这人在某方面的爱好,不到对方完全臣服的地步坚决不肯罢休。
灯火熄灭,屋里安静了好一阵儿。
“羊城也挺好的,不至于外人说的那么不堪。”他正面朝上躺着,正对着帐顶的圆木斜撑如此道。
“……”他是误会她这几天使性子是因为嫌弃羊城偏远简陋?
“你要是实在不习惯,等都护府都安置稳定了,也可以再送你们回去。”强迫她随军到那么偏远的地方,的确也有些说不过去。
“以后,再有这种迁徙搬家的大事,你多少也事先跟我透点风声,我也好从长计议。”最怕事情到了眼前才告诉她,什么准备都做不了,她真是受够了这种突发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