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做全套,因为对外说秦川死了个重要人物,一众子孙必须回来守丧,因此这位远房堂叔的丧礼办的格外大,连家属看到这阵仗都有些胆虚,这规制简直堪比本家宗亲了,还好是千叶峰出银子,不然办完这场丧礼,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风。
这场丧礼惊动了朝野,千叶峰主家的子孙自然得过来披麻戴孝,守灵堂,迎接远客,自己撒出去的慌,怎么着也得把戏做足。
小七有身孕在身,移棺头一日的道场李楚没让她去,实在是规矩太繁杂,怕她动了胎气。
移棺当日却是没办法躲掉的,二人一早用过饭,换上孝服。来到道场时已近辰时,李楚交代小七几句话便匆匆往灵堂去,辰时二刻,内廷派来的人要宣读悼词,他不好不在场。
直等他进了灵堂,小七这才往后堂来。
后堂门上的墨帘为显厚重,特地用黑纱重重裹了几层,推起来要比平常帘子重许多,红拂伸手推一下,一时竟没掀开,好在里边有专门打帘的小丫头。
帘子半卷开,小七扶着门框正要进去,却见偌大的正堂乌央央坐了一屋子人,此刻都齐刷刷瞅着她。
小七怔一下,还是抬腿进门。
这时西侧屋帘子被挑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扶了一个三十岁上下,身着重孝的女子来到小七面前,妇人双手搭着小七的手背,行了个单膝大礼。
林妈妈在旁介绍:这是你桐叔叔的大闺女。
小七微微屈膝还了个礼,劝了声“姐姐节哀”。
这妇人行完礼又按照丧葬程序哭诉几句,不是正常那种哭诉,是用一种类似唱歌的腔调,哭诉的话多半都是\"xx可怜的父亲\"之类,据说这是丧礼上女眷的必备技能,甚至可以与孝不孝挂钩的,小七因在吴家见识过一回,在对方\"唱完\"之后,上前劝慰几句。
闺女之后又换了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林妈妈介绍说这是逝者的儿媳,又是一番行礼和\"唱诵\"。
趁她们见礼的功夫,后堂一众女眷也趁机打量小七。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甲对身旁人耳语:这便是榆州后来的那位小娘子。
被耳语的妇人乙仔细打量小七后,回道:生的如此,难怪得宠,瞧梅家那几位太太的脸色。
妇人甲状似无意的朝梅家女眷方向看了看,悄悄低眉,眼里全是窃笑,低道:恨不得把家里大小姑娘都塞进千叶峰,偏就是没一个得宠的,如今为了进五房,还在京城得罪了人,人家却带回个有身孕的俏娘子,我要是她们,出门都得把脸遮上。
这厢三五成群的耳语,那厢小七已经跟逝者家属简单见过礼。
等在一旁的小丫头朝小七福身:“几位太太请娘子到里屋去。”
小七与家属作别后,跟着小丫头来到东侧房。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只按照“冂”字形摆了三面榻子,榻子首位上坐着一名五十来岁的妇人,上身着一件半久的月白锦长褙子,下身一条旧式灰青罗裙,中等身材,身形微有些发福,皮肤白皙,形容端方,虽无金银做饰,却尤显的尊贵雍容。
林妈妈在小七身旁俏道:这是主家的大太太。
小七暗道果真是好气度,竟比高太尉夫人还多几分从容,于是抽身上前拜道:“妾身吴氏拜见大太太。”她是妾室,这种场合不敢随便叫对方大伯母。
大太太上下打量小七一番,微微点头,“你如今有身子在身,这些俗礼不用太过计较。”示意一下一旁的红拂和林妈妈,“快把你家娘子扶起来。”
两人上前将小七扶起身。
大太太招了招手,示意小七坐到她跟前去。
小七顿一下,低着头上前,被大太太攥了手轻轻拉坐在身边。
大太太这番举动引的旁边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蹙眉,正待大太太要开口之际,只听那老妇人笑道,“听闻榆州吴家老太太是长宁莫家出去的,果真是大族闺秀,连身边服侍的人都□□的这般可人。”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眼中却满是霜刀寒剑。
小七略作“羞涩”的把眼睫低下,挡住周遭射来的几把暗箭,心想这老太太应该是梅家人吧?也只有她家才会这么恨她,还不都是那家伙惹的祸,不想娶人家姑娘,还耍着人玩,这下怕是要报应到她身上了。
“莫家教出来的姑娘自然都是好的,哪个世家大族教女儿不是心性和善,像那等心思歹毒的都是些攀权附势的小家子才会教出来,您说是吧?梅老太太?”大太太左下位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接过梅老太太的寒刀霜剑,回手就给对方一记回马枪。
小七正猜测这妇人的身份,只听大太太轻斥道:“莲若,不要没大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