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大房梅氏一句话,劳累西府折腾了一个多月,与孙家再三商谈之后,最终在陶家的帮助下,那马术教头道出了“实情”,孙家小姐逃家均系谣言,皆是雇佣费用没谈好引起的“误会”,算是给了孙家小姐一条生路。
未免横生枝节,两家解聘时特意请了一位中间人作证。
等一切完成回复李宅时,已进了九月。
一场大雨后,京城一夜入秋。
因先帝薨逝,新主下令暂停三年科考,李鸿若夫妇觉得时间太长,想趁这个时间让长安多接触一些人和事,便找李楚聊了聊。
李楚觉得凭他举人的身份本也可以入仕,可到底起点太低,与其在外头瞎混,不如留在他身边,平时帮他处理一些文书上的来往,接触的人和事也多,比较能得到历练。
李楚特地把外甥找去书房深谈了一次,并告诉他,在他身边做事须得端正心态,既是他亲外甥,自当更加严苛。
小家伙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都是父母放下脸求来的,自然不敢怠慢,跟舅舅谈完话,就回去自己的小院里收拾行李,去跟那帮文书大相公们住到了一块儿。
“长安这孩子一向懂事,用得着让他搬去大相公们那个院里?”小七把书桌旁的茶几收拾干净,将食盒里的饭菜摆上去。
“在其位谋其职,他将来入朝为官,若是分到了穷乡僻壤,吃住不得心,难道还能不去?”他当年刚入伍时,在一顶破帐篷里趴了半年,出来是做事的,不是当大少爷的。
“……”为恒哥儿和轩哥儿的将来捏把汗,有这么一个爹,以后怕是有的受罪了,“这些道理我都懂,这不是担心大姐和姨奶奶舍不得么?”得知长安搬去跟大相公们同住,老姨奶奶往她院里跑了好几趟,老人年纪大了,看不得外孙受罪。
“既把孩子交给我,就由不得她们再说三道四,若来找你,只管听着,实在不行让她们直接来找我。”不摔不打怎么成材?恒哥儿他们将来也是一个道理,正好让这丫头见识见识,省得到时候跟他耍赖。
“莫非这是在杀鸡儆猴,做给我看得?”歪头瞅他。
“……”她能看懂就好。
一本正经叹口气,“看来不能在家里晃荡了,你怕是也开始嫌我们了。”把筷子摆好,“正巧吴家过几日启程回榆州,我也跟着一道回去。”
李楚拿笔的手微微一顿,“不是说国丧之后我送你们去?”
“国丧之后要准备举家迁往嘉城,我算了算,时间实在不够。正巧吴家要回去,跟他们一道也能相互有个照应,况且这会儿到先帝下葬,还有近两个月,也能在那儿多住些日子。”反正他忙得要死,是没法子陪她们去的。
放下笔,“打算住多久?”
小七掰手指算算要见的人,以及要做的事,“我来你们家也五年多了,一趟娘家都没回,怎么着也得住上一个月。”
一个月……加上来回路上,至少得两个月,“这么一算,怕是赶不上先帝下葬。”
“先帝遗诏,国中连年征战,丧葬事宜一律从简,一应命妇只需参与大殓之仪,咱们家能跟去皇陵的只有大伯母,只需准备好一应纸扎、冥钱跟在送葬队后便可,这些日子我连路祭的事都跟谢管家商量好了。也问过大伯母,就算到时赶不回来,应该也无妨。”皇帝家都说了,不许大肆铺张,哪家敢不听?
“……”没错,送葬事宜从简一事,他也是支持者,的确不需要她跟着去皇陵,“能赶回来就尽量赶回来吧,也是一份拳拳之心,不是还有路祭么?”
“这个人怎么傻了?前儿刚跟我说送葬路线走的是渭水河南岸,咱们家要在乌衣巷外设路祭,大哥哥是主祭人,女眷不方便参与,怎么今天又改口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随你吧。”不知怎地,突然有些恼羞成怒。
这一恼就是好几日没回家吃饭——听说一直在宫里帮忙整理四方军务文书。
小七让谢济堂送过几次衣裳和点心过去。
一直到初十启程之日,他才着急忙火的赶回来。
这趟回榆州因路途遥远,只带了恒哥儿,轩哥儿留在家里——反正最让人不放心的梅婉玉已经送走,有王嬷嬷和红拂两个,小七也算放心。
——红拂生产完没多久,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
当着吴家人的面,李楚也不方便说什么,只在妻儿上车时,过来交代几句路上的安全事项——始终没过问她的归期。
这次离京仍旧是顺着当年进京城时那条官道,风景依旧,只是心态大相径庭,来时是个心中忐忑却又不甘心的十六岁女孩,回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来时只有一辆小马车并一辆拉货的小车,回时却是一排十几两的马车——这些东西她拿的并不触手,自掌家以来,她帮李宅赚得何止一点半点?东府大伯母还觉得她带的有点寒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