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布鲁斯、埃德温和阿弗三人需要前去警察局做笔录。
大多数情况下,这种事应该由警察上门来做笔录,但布鲁斯坚持亲自前往哥谭警局。
埃德温已经对这种事驾轻就熟——就这几个月里他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做笔录了。
哈维给三人安排了一处休息室,做好笔录后,哈维合上记录板。
“休伯特·格洛弗已经被捕,我们也在搜集更多的证据,基本已经可以定罪,你们回去等消息就行。”哈维说道,他站起身就准备送三人出去了。
布鲁斯抿了抿嘴,突然问道:“格洛弗现在被关在哪里,我可以去见他一面么?”
——这显然是不合规的。
被拘留的人不能和除了律师的人接触,特别眼前三人还是受害者。
但这里是哥谭,所谓的规矩和流程在哥谭几乎能够轻易被打破。
在布鲁斯的请求下,哈维叹了口气。
“我带你们去,但布鲁斯,你只能在外面看一眼,不能进去。”
格洛弗被关在警局的审讯室内,与之前奥斯瓦尔德一样,那是一个狭小的密闭房间,头上只有一顶白炽灯,外面是一面单向透视玻璃,格洛弗坐在中间的椅子上。
“从他被抓到这里,除了重复‘第五修正案’和申请见律师,没有再开过口。”哈维扬了扬被乱糟糟的胡子覆盖的下巴。
埃德温看向布鲁斯。自从他来到这里,就一直透过那面单向透视玻璃,看着坐在屋中的格洛弗。
埃德温知道,布鲁斯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他会对自己下手。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布鲁斯还是想听格洛弗亲口说出。
“哈维警官,我能否和他说两句?”
埃德温指了指坐在屋子中的格洛弗,问道。
哈维警官露出犹豫的神色。
这并不合规,将他们带来这里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或许我能让他说点什么,减轻一些你们的审讯负担。”埃德温说道。
埃德温的话的确有些打动哈维,他犹豫片刻,同意了。
“你不能带东西进去,说的每一句话也有监控记录。”哈维说道。
埃德温欣然同意,他这次来也没有携带那柄黑色长柄伞——自从昨天晚上起它就不知所踪,今早来到警局,哈维警官表示也并未看到。
埃德温推开审讯室的门,格洛弗看上去已经经过了几轮审讯,他还未看清进来的是谁,嘴里就开始念叨着:“援引第五修正案,在美国宪法赋予每个公民的权利和特权之下拒绝回应任何相关问题,我需要见我的律师——”
他的话在见到埃德温出现在他面前时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错愕感让他无法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和情绪,脸上是一闪而过的茫然,和后续随即而来的,想露出个笑容,却使脸上表情更加僵硬。
——看来格洛弗还不知道自己和布鲁斯没有出事,他还以为只是警察捕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喊自己来问询。
“你最后打来的电话是我接的。”埃德温没有往前走,他就靠在门框上说道。
而后他粗着嗓子,模仿当时的口音和语调:“处理好了。”
桌子之下,格洛弗被铐住的双手猛然紧握。
他知道埃德温的意思——他们已经全都知道了。
他脸上强堆出来的笑容隐去,他不再看埃德温,只是机械地重复说道:“在美国宪法赋予每个公民的权利和特权之下拒绝回应任何相关问题,我需要见我的律师。”
埃德温耸了耸肩。
“证据基本齐全,你的律师最多只能让你少关几年,但无论有没有这几年的差距,你也仍然会在里面,直到死亡。”
埃德温站在门边,他微微低头,俯视着不远处坐着的格洛弗。
黑色的刘海从侧面向前滑落,遮住了他的表情,在单向透视玻璃外的人看不到的角度,埃德温露出了一个足够恶劣的笑容。
而后埃德温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的手已经放在审讯室的把手上,准备。
“你为什么会出现。”
格洛弗抬起了头,他看着埃德温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
埃德温开门的动作停下,他转过身,微微挑眉,等待着格洛弗继续说下去。
“如果没有你,韦恩根本不会发现这一切,他不会插手韦恩集团的事务,也与这一切无关——我也不会,不得不选择除掉他。”
格洛弗喘了口气,这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终于不再摆出那副看上去温和慈祥的模样,他盯着埃德温,像是看着什么仇人一般。
“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害他。”格洛弗调整着呼吸,说道。
埃德温觉得有些好笑:“迫不得已?你是说你是‘迫不得已’私吞用于哥谭重振计划的钱?还是谁拿着枪抵着你的脑袋,让你‘迫不得已’地去找人对布鲁斯下手?”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哥谭重振计划拖垮整个韦恩集团?”
格洛弗看着埃德温,一字一句地说道:“哥谭重振计划根本没用,把钱撒下去根本不会有什么改变——这座城市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韦恩这么做只是徒劳地往一个黑洞里扔钱。”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托马斯·韦恩只是个可悲的理想主义者,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想做一个改变一座城市的英雄,他想受人追捧,好显示他的光明,他的伟大。但他根本看不清现实——这座城市根本不是钱能改变的。”
“他愿意一个人做这个英雄,随便,但你知道我们付出了什么么?”
格洛弗狠狠喘了口气,像是想把憋在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完:“韦恩集团因为他随随便便想的一个根本无法实现的计划,每年要投入几十亿上百亿——他什么都不用做,接受属于他的追捧,而我们却在苦苦支撑这家公司……?”
埃德温靠在门边静静听着他的话,没有阻止,也没有反驳。
在这种人面前说什么都是徒劳——他们认定了自己的行为没有错,并用尽一切理由来修饰自己的行为,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
就像现在,格洛弗坐在审讯室内,用尽一切方式来解释自己的行为没有错,但那只是他试图为自己的卑劣行为披上一层遮羞布。
至于他所说的……
“那你就坐在这里等待着属于你的结局吧。”
在格洛弗终于闭上嘴后,埃德温淡淡说道,“在监狱里看着,二十年后、三十年后,这座城市在‘理想主义者’的手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希望你能活到那一天。”
埃德温没有再理会格洛弗,他关上审讯室的门,隔绝了他的视线和想要说的话。
布鲁斯一直沉默着看着审讯室内发生的一切,无论是格洛弗说的话还是埃德温所说的,他都一直听着。
等到埃德温出来,他微垂下视线。
“回家吧。”他说道。
回去的路上,在驾驶座开车,埃德温和布鲁斯一同坐在后座上。
布鲁斯一直没有说话,埃德温心底叹了口气。
布鲁斯一向是谨慎的人,很难交付出自己的信任。
格洛弗是在韦恩集团理事会上唯一表面上支持哥谭重振计划的人,也是在会议上打破僵局,并站在布鲁斯身边的人。
他曾也一点点为布鲁斯讲解如何管理公司,也如同一位可靠的长辈般对待布鲁斯,而身为“托马斯的好友”这个身份更让布鲁斯天然对他有着一份好感。
布鲁斯就好像谨慎的小兽,试探着慢慢探出自己的幼爪,试图触碰这个世界,接受这个世界,却遭受到了随即而来的伤害。
这份背叛可能会封闭他的内心,会让他永远警视着一切,不会再信任任何人。
埃德温心底叹了口气。
原本,在埃德温的计划里,再过几天布鲁斯就可以重新回到学校,继续完成之前的学业。
他不能一辈子都在家中,即使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握学校所传授的知识,他需要接触同龄人,结交同龄人朋友,他需要社交,需要生活,需要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但现在,埃德温无法向布鲁斯提出这个计划。
——这大概率会让此时的布鲁斯感觉自己又遭到了“背叛”。
就像昨天晚上,韦恩庄园壁炉前。
阿弗问他,布鲁斯是否知道他终将离开,埃德温回答他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