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月离抬起了头来,深深的凝注着那泪佛,他眼里只有古佛,再无一物。
他这一眼看的是那一十六年。
忽然间月离疯癫癫的开口道:“修什么正果,塑什么金身,成什么古佛,我不要了!都不要了!”
他大声嚷着,失魂落魄的望着那泪佛,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豆子大的泪珠颗颗分明,在他的脸上碎裂滑落。
他三岁上山,足足在山上待了十六年,他戒疤都有了九颗,只要再等些年头,修满十二颗戒疤,就能修得大成菩萨戒,从此便可以在澄湖寺中受天下佛子仰慕。
他放弃修了整整十六年的佛道,只是为了一个相貌平平,口不能言的哑姑娘。
他又何尝想破戒,又怎么会真的想下山去?
他没有办法,他痛不欲生,他只能含泪放弃这两样东西中的一样。
白舒喟然长叹,忽然手持星陨,一个纵身而起,也在山崖上用剑写起了字来。
白舒腾起而落间,那字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白舒的字入崖三分,与叶桃凌的字隔着还有段
距离。
叶桃凌在山崖上题字之前,没人想到过在那里写字。
叶桃凌在山崖上题字之后,没人敢在桃主的字边上写字。
偏偏白舒他敢,偏偏白舒他还这么做了。
满场哗然,有人喃喃的念着白舒写的诗,看着看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就在此刻,在夕阳的余辉之下,众人面前的泪佛眼角,缓缓流出了金色的眼泪,与夕阳的光辉交织在了一起,散发出别样的金色光芒。
”看哪!那大佛流泪了!”众人惊讶到目瞪口呆。
澄湖寺山门前的这尊泪佛,上次流泪的时候还是叶桃凌来的那次,如今好几年过去了,那泪佛却在白舒题字之后,流出了眼泪。
至此再没有人敢说白舒的不是,纵使白舒比不了叶桃凌,但泪佛至少给出了一个肯定,一次题字换泪佛一滴眼泪,已经实属不易。
善能望着泪佛,高唱佛号,与此同时,澄湖寺内传出阵阵晚钟之声,响彻山门。
善能对白舒行礼道:“施主高才,贫僧佩服。
”
白舒却解释道:“这首诗是佛教高人仓央嘉措所做,此刻应景,小子没忍住以诗题壁,还望师傅莫怪。”
善能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施主的举动并无不妥,今日泪佛流泪,我也好向寺里交差了。”
善能又深深看了月离一眼,这才告辞道:“贫僧放他下山,已是犯了过错,这就回寺里受罚了,各位施主请便。”
他说完转身就走,夕阳将他的背影拉的极长,他走的缓慢,脚踩着影子,如同蹒跚学步一般。
月离深深叩首,一直等善能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才抬起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