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叶桃凌的气色也越来越好,只是再听那对中年夫妇说你男人你男人的时候,仍然止不住地羞红了面颊。那时候的叶桃凌就像一个不谙世事无比青涩的小姑娘,而不是什么一剑摧城,威震天下的叶桃主。
又是一个漫长而又安静的夜晚,白舒和叶桃凌并肩躺在一张床上,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但墨发手足,却并未相触。
窗子被海风吹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从屋子里面透过窗缝看过去,能隐隐看到几点零星的渔火,在黑暗中摇曳,闪动着朦胧的光辉。月色淡得近乎无声无息,海面之上的天空,呈现一种雪夜般的暗白色。
叶桃凌已经睡得熟了,她均匀的呼吸声就在白舒耳边响起,隐隐带着几分桃花独有的香气。白舒在黑夜之中幽幽一叹,声音很快就湮没在了叶桃凌有节奏的呼吸声之中。
白舒轻手轻脚的起身,穿好衣服和鞋子,又将窗子的缝隙关上,点点微光随着窗子的闭合也骤然消失不见,屋子中有白舒动作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更多的却是无限的静谧。
白舒从身上拿出一堆画好的符纸,其中就有一张他近期刚刚画出来的渊字符,他把符纸放在叶桃凌的枕边,又将梦离轻轻压在了符纸之上。白舒在黑暗中静默的站着,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他看着叶桃凌熟睡中的面容,他只能看到一点点轮廓,可那并不影响白舒体察叶桃凌的美貌,她的眉眼和唇形早已经深深刻在白舒的心中。
白舒伸出手来,想借着黑暗的掩饰摸一摸叶桃凌的面颊,他的手刚刚伸出去,又僵硬的停滞在了空中,随即白舒转身离开,走得毅然决然。
可就在白舒转身离开的瞬间,啪的一声白舒的手腕被人捉了个正着,他背对着叶桃凌,离开的脚步也随着手腕的束缚而停了下来。白舒没有转身,他能感觉到来自于自己手腕处的灼人的温度和强大的力道。
这一刻两个人都知道今晚是一场真正的离别,没有抵死缠绵,更不应该有纠缠不休。可两人却执拗的都没有开口说话。白舒分明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在无言中加重了力道,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扣住白舒的手腕,让他无法挪动分毫。
两人僵持了片刻,白舒咬了咬牙,忽然发力想要甩开叶桃凌的手,可叶桃凌却把白舒抓得更紧了。一片浓郁的黑暗之中,也传出叶桃凌带着哭腔的低语:“你别走!”
就是这一刻,就在这一瞬间,白舒感觉自己的铁石心肠被灼成熔岩,很烫,烫得白舒有心痛的感觉。
如果不是白舒今晚选择离开,或许叶桃凌还沉浸在这个渔村给她编织的美梦之中,一个可以长久生活下去的地方,一个谁也找不到,又没有任何人认识彼此的地方。一个能让白舒抛弃一切,选择留下的地方。
叶桃凌完全想不出来,白舒今晚离开这间屋子的理由,是那个和白舒有婚约的女人?还是白舒曾经含糊不清地说过的仇恨?又或者是太虚观观主的位子?叶桃凌想不明白,这一刻究竟是有什么,能比得过自己。此时此刻就躺在他身边,吐气如兰的毫不设防的自己。
白舒紧绷的身体逐渐突然放松下来,他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床,手还和叶桃凌的手牵在一处,头也抵着叶桃凌的脑袋,两人彼此看不到对方,头倚着头,手牵着手,却有一种咫尺天涯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