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请放我下来。”
那人听见苏湛的声音,应了一声,旋即在房檐上站定,将挟住他的那只手松开。
苏湛的双脚一落地,立即转过身子,恭敬地对着老人半鞠,“多谢前辈相助。”
“冰寒于水,有你这样有情有义又卓荦不群的徒儿,他应该心满意足了。”老人慨然正色地赞许。
老人迎着东风,昂然站在屋檐一角,衣诀被风吹得翻飞作响,望向此时乍然在空中绽开的白日焰火。
苏湛打量着这个将一手悠然地负在身后,一手闲逸地挟着师傅的老人,英姿勃发,又安如磐石,虽然和师傅年岁相若,气度却截然不同。
如果说师父是昊虚山巅难以企及,不染尘俗的云霄,那眼前这位老人就像一把尘封多年的绝世利刃,久未出鞘,余威犹盛。
只是,那双灼然有神的眼睛,却出乎意料地泛着一缕愁索和忧戚。
“前辈过奖了。”苏湛缓缓收回了目光,“师父他没事吧?”
“湛儿,我没事,只是这个姿势令为师有些难受…”
不料宋玄一也已经清醒,老人立刻把宋玄一的身体翻转过来,让宋玄一平稳地坐在了屋顶上。
宋玄一在砖瓦上坐直身子,肃然地看向徒儿,“湛儿,为师已然脱险,有他在为师身旁,你大可放心,赶快去救那个姑娘。”
“是,师傅。”苏湛点了点头,向老人再次抱拳作礼,“请问前辈尊姓大名,相助之恩没齿难忘,苏湛他日定当图报。”
老人语气淡淡的,“陆夜侯。”
“原来是陆前辈。师父得您相护,苏湛再无顾虑,恳请陆前辈暂且替晚辈照顾好师父。师父,陆前辈,晚辈去了。”
从入门起,陆夜侯这三个字就频繁出现在师父口中,俨然是高山仰止的存在,将师父的安危托付给这样的人物还有何不放心?
苏湛向两个老人一辑,身影接连越过两个屋顶,向宸王府急奔而去。
“夜侯兄,我实在不希望你来。你若出面来救我,云涯山庄那么多人,要是因为我通通被牵连进来,那我才真的罪孽深重,不知如何是好了…”宋玄一叹息着摇摇头,“庭芝和那个孩子还安好么?”
陆夜侯沉吟良久,仰天喃喃,“庭芝得你所救,才有幸回到老夫身边,但他又是为了救你,才身遭不测…这世上的因果莫非都是早已注定好的?”
宋玄一心中一震,“庭芝出了什么事?难怪见你这般心神不宁,你怎么如此糊涂,居然会带着他前来?”
“这孩子犟的厉害,你本就有恩于他,他又担心我的安危,所以硬要与老夫前来,我拗他不过。”陆夜侯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声音低沉,“都怪老夫过于自负,以为凭老夫的实力完全能护他周全,根本没想过有人能从老夫手下带走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宋玄一急切地追问。
“我们现在还未脱离危险,出城要紧。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再慢慢告诉你事情的经过。你的徒儿让我们赶到南城门口,那里有一辆马车相候,车里的人你也认识。”
说完,陆夜侯从袖中摸出一张黑布,蒙在面上,然后将宋玄一负在背上,腾空而起。
宸王府位于雍都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