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衡没有看她的眼睛,沉声开口,“我是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两个时辰之后,你单独到我房里来。”她敛起嘴角的笑意,“此事牵连太深,我不能擅自作主,必须先向少主禀报。小凌,希望你可以理解。”
看见凌天衡点了一下头,她的脸上又现出了笑意。
曦风皓月阁的阁主一踏出房门,陆庭芝如释重负地回过头,却发现顾少昂正盯着他笑,不明所以地问,“大哥,你在笑什么?”
顾少昂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茶杯,浅浅的嗅了嗅,微笑着饮了一小口,“譬如一口锋芒毕露的绝世宝剑,一匹英姿勃勃却不可驯服的良驹,更像一壶酒香浓郁而刺人心脾的烈酒,这样的女子的确能够拨动每个男人心头的弦瘾,足以让他们醉到脸红心跳。”
陆庭芝面上布满的血色霎时涌到了耳根,“大哥…你误会了,我岂有此心!”
顾少昂一笑,凑在陆庭芝的耳边,接着说道,“坊间传言,年岁在三十之下,声名显赫一时的杰出青年俊才,当中有不少人都曾收到过风月帖,来此通宵达旦的陪她饮酒作乐。看来,她或许也想邀你做入幕之宾呢…”
陆庭芝蹙了蹙眉,轻声喃喃,“果然是个轻佻的女子…”
暮色将起的时候,凌天衡估了估时辰,下到了阁楼的第七层。
一进门,凌天衡就不由皱起了眉头,每次进她的房间,总是会被满屋浓郁的香味熏得受不了。
绕过一副画着烟岚晴雨图的巨大屏风,向前走了十数步,又揭开随香风轻摆的重重帘幕,只见中央的楠木桌案上铺了一张宣纸,那只握惯锋刃的右手正捻着一支紫毫笔在纸上挥洒如烟。
似乎察觉有人靠近,她抬起了头,将手里的紫毫搁在笔架上,神色悠然的一笑,“看看。”
凌天衡走至她的身畔,附下眼睛,仔细端详纸上书写的一首诗,
孤斩华柱名利轻,天溪高卧碧山尽。独守零落弃红尘,霜雪不改少年心。
“凌大侠可还满意?”她笑着问。
凌天衡沉默了一下,淡淡回答,“辟罗山没有雪。”
“当然没有雪,雪婆子都已被你揣到怀里了,不然怎会对我也如此冷冰冰的?”
“…胡说。”
“不许还口。”她站起身,一只手指极快而用力的点了点凌天衡的面颊,似嗔似笑,“多年未见,那日一见面半句话都不说,就先用天溪招呼我,还一剑把我价值千金的檎毫笔给劈烂,你赔我么?”
“阿卿…”凌天衡似是畏怯的飞快将脸向后一缩,“先讲正事。”
她粲然一笑,“少主已同意你们暂时留在阁里,如此一来,不管会有什么后果,都不必再担心。”
“好。”以他和她的交情,是永远不需要相互言谢的。
“少主此次愿意冒险收留你们,不止因为少主本就对宋前辈心存敬仰,也因为知道宋前辈是我的大恩人。一直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们救走宋前辈的那日,我与少主就在街尾的一辆马车之中,目睹了从头至尾的一切经过。”她顿了一顿,忽然垂下了眼睫,“我很惭愧…宋前辈遭受如此大的劫难,我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也没有亲自出手救他。小凌,你心里是不是在埋怨我?”
“不,我明白。”他怎么能不明白?若非如今身肩重任,一旦行差踏错,将会连累无数的人,以她的脾性,恐怕比大师兄还早一步,豁出一切般冲了出来。凌天衡摇摇头,“你已帮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