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尹郎君手上——”
他又看一眼尹问绮手中的黄金淑女弓。
“也埋没了。”
“明珠不可蒙尘。”郑峤,“尹郎君与公主若肯割爱,想要多少金银田庄店铺尽管开口,我不会吝啬。”
这时候端木桃突然说话了。
她脸上带着笑容,如珠吐出的话里,却字字讽刺:“郑武夫,差不多了,你只是郑家的一位郎君,尹郎君可是尹家唯一的郎君。论有钱,你没他有钱的。”
“那又如何?”郑峤。
“没他有钱,你还想要他和公主的爱物?”端木桃。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郑峤,“若是本有可能得到,却因为没有争取而错失了,岂不是人生憾事?”
他说完,再转向尹问绮。
“尹郎君,请你好好想想,一个不用弓的人,拿一把好弓在手里,又有什么意义?徒做壁上装饰罢了!”
漂亮的壁挂难道不好吗?我就爱把我家挂满漂亮的壁挂,春一轮,夏一轮,秋一轮,冬日再换一轮。尹问绮正准备把这灵魂之语说出来。
一直低调沉默的怀樱,却在此刻争辩说:
“谁说追月弓在驸马手上只能做壁挂?驸马亦善射,能射孔雀目!圣人正因为驸马武艺超群,方把公主下降给驸马!”
这话一出,现场静了静。
郑峤在一愣之后,平淡的双目直接迸射出精光来,他从上自下将尹问绮重新打量,直到此刻,方才正视尹问绮:
“竟是这样?原来是我看走眼了。正好,善射之人最好的交流,不是口中的话,而是手中的弓。尹郎君,请。”
元观蕴:“……”
尹问绮:糟、糟了……
他试图挣扎一下,再做一些推拒,可是此刻,跟着郑峤来的其他郎君们,已经极其精明并精准地抓住这个机会,为郑峤摇旗呐喊,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尹问绮驾起来了!
“原来是圣人都赞过的射术?却为何平日里一点也没听说?”
“定是尹郎君内秀在怀,轻易不愿显露。”
“是啊,总不能是尹郎君欺骗圣人,骗公主下降吧?”
周围那一句句、一字字,真是暗藏杀机。
尹问绮不得不上了,他的脑筋飞快运转:
他再不上,这欺骗圣人的名头就要哐当落到他脑袋上了。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私下底挺小的,向梁昭仪再砸点钱应该能解决;但大庭广众下又挺大,一个不小心,脑袋就不稳了!
偏偏这时候又不能说自己手受伤了。
他手上还拿着开心和公主射箭玩的黄金弓……
尹问绮一步一挪,几乎是挪着挪到了靶子面前。
等站在这里,再抬眸往前看去,便能看见这短短时间内,郑峤已经把远处的草靶子换了,直接换成了绣有孔雀的屏风。
他从哪儿变出来这屏风的?
那屏风上的孔雀目,近看不过核桃大,远看只有橄榄核大!
这真的是人能射吗?
尹问绮很怀疑。
郑峤还一本正经的和尹问绮解释:“一时半刻,活孔雀弄不到,就用这屏风比试吧。你先射,我后射,孔雀目中,箭多者为胜。”
“……还是你先射吧。”尹问绮假笑。
“尹郎君不要以为我让你先射是看不起你。我并无此意。”郑峤还很认真的解释,“既是我邀战,自然你先行。”
“还是你先射!”尹问绮重重道。
情况确实很突然很危急,不过这个时候,尹问绮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刚才端木桃之所以叫郑峤“郑武夫”,是因为郑武夫就是郑峤的外号。
之所以会有这么个“雅号”,乃是因为爱弓的他,射术确实很好,好到号称世家之中用弓第一人……偏偏世家中又重文轻武,郑峤虽然武艺超群,也不见多得重视,因而就有了这么个似讽似赞的号了。
一般的好,不太敢吹第一人。
吹出了第一人,可见郑峤弓术应该真不错。
那么,等待会郑峤射出了几支好箭,他就顺水推舟,甘拜下风、自认不如,直接不射好了。这样,他们也说不上他欺君。
不是他欺君,而是郑峤确实好。
郑峤一定要好好发挥!
这样自己才可以顺理成章掩面而走。尹问绮在心中为郑峤暗暗鼓劲。
就是可惜,才在公主面前显耀了一点点,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算了,原形就原形……
他的原形,公主应该也会喜爱的吧……?
至少最重要最惹人喜爱的特质他没有欺骗公主。
他真的很有钱!
他的原形是金色元宝样子的!
见尹问绮确实如此坚持,郑峤也就不再退让。
“好,我先来。”
他朗声说完,手一伸,随从立刻奉上他的弓。
那是一把沉沉的、乌木色的弓。
乍看没有多少特色,但拿在手中细细揣摩,却能品出岁月的肃杀。
这也是一柄大弓。
没有破甲弓那么大,但也有郑峤半人高。
他凝神静气,抬弓射箭。
不是一箭,而是三箭。
三箭同时搭在弓弦上,瞄准前方孔雀目。
郑峤和尹问绮的比箭已经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