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二)

卫瑾瑜知道,谢琅今夜过来,绝不可能是为了与他喝合卺酒这么简单,定神片刻,道:“有话,就请直言吧。”

谢琅觉得好笑。

“你怎知,我有话说?”

卫瑾瑜看他一眼,反问:“难道没有么?”

当然有。

谢琅在心里道。

然而他怎么可能说出来。

他又不傻。

“天色已晚,就算有话,也该到床上说去,你说对么,夫人?”

谢琅好整以暇道。

说完,径直转身,到喜帐内坐了,开始宽衣解带。

卫瑾瑜一怔。

不明白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迟疑瞬间,那狼一样的幽冷双眸,已直勾勾望了过来。

“怎么,你不宽衣?”

“这桩婚事,不是卫氏求来的么?”

“还是说,卫氏觉得自家嫡孙尊贵,没教过你怎么伺候人。”

卫瑾瑜总算从他话中听出些怨愤之意,冷冷回望过去,道:“你并不满意这桩婚事,不必如此。”

“不必什么?”

谢琅露出不解兼戏谑表情:“能娶你这么一位温香软玉的大美人,本世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满。”

谢琅视线在卫瑾瑜身上流连,仿佛欣赏一件稀世珍品。

卫氏倒是下了血本。

弄了这么个祸国殃民的嫡孙送到他床上。

他以前从不知,一个男人,也可能长成这般模样。

不愧是世家大族精心娇养出来的。

这眼神落在卫瑾瑜眼里,和秦楼楚馆里的那些达官显贵挑选伶妓时的眼神差不了多少。

卫瑾瑜于是目光更冷了些。

“不会也无妨。”

床上人悠然撑起膝:“待会儿本世子慢慢教你,一夜功夫,有得学呢,就从最基本的姿势学起。本世子床上规矩不多,就一个,再受不住也不许咬人,听见没有。”

“叫声儿倒是可以大一些,助兴。”

卫瑾瑜隐在袖中的手捏成拳头。

他知道,谢琅在演戏,在用另一种方式,还击卫氏,然而,这种情况,这种情景,他却抓不住对方一点把柄,更无法直接拒绝。

他不信,谢琅真的会心甘情愿与他同眠共枕。

且不论此人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即使事情出现了他意料不到的偏差,一个人也不可能真的性情大变,谢琅分明是憎恶这桩婚事的,连上京成婚都是挨了军棍,被押着过来。

对方此举,只能用恶意报复来解释。

他体力上毫无优势,真到了床上,只是恶意的戏谑与捉弄,便足够击溃他所有尊严。

“夫人?”

对方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红绸里衣,带着恶意的促狭,扬声催促。

卫瑾瑜默了默,直接自袖中抽出一柄匕首。

谢琅似惊了下,诧异问:“夫人这是作甚?”

卫瑾瑜不想再与他演戏,直接拔出短刃,横在颈间,道:“也许你真的高兴,但我并不愿。你若执意强逼,我只能血溅此地了。”

“……”

谢琅这下是真愣住了。

他存心试探不假,万万没料到,试探出这么个结果。

还有最紧要的,这桩婚事,明明他才是被逼的那个,他才是那个受害者,怎么眼下倒像是调转过来了。

谢琅神色于是也终于冷了下去。

一展襟袍,冷笑道:“话既挑明了,就都别惺惺作态了。”

“你若真不愿,何不在赐婚圣旨下的那一刻,当着传旨人的面,血溅当场。”

“既入了谢府的门,与我拜了天地,行了婚仪,便是认了这张床,还装什么清高呢。”

“你们世家大族,不是最注重名声利益么,与我成婚,若没点好处,你会答应?”

“人都有身不由己时。”到了这种地步,卫瑾瑜也不再退避:“世子便没有么?若不是北境军急缺那批粮草棉衣,世子可会答应这桩婚事?”

废话。

他当然不会。

再说,这桩婚事也不是他应的。

谢琅敏锐发觉,他正在一步步陷入对方的言语圈套。

笑一声,道:“别转移话题,既然说到身不由己,你的身不由己呢,说来听听,是什么?”

卫瑾瑜直接道:“无可奉告。”

“好一句无可奉告。”

谢琅拍掌,蓦得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