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没吭声,也夹了一筷子鱼肉,慢慢挑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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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愣愣打量谢琅片刻,冷哼:“我还当你忘了我这二叔,也忘了还有个弟弟需要照顾呢!”
李梧坐在崔灏右手边,忙要起身让开坐,让谢琅就坐。崔灏却道:“你坐着,别动。”
李梧一愣,只能心虚坐下。
谢琅也不在意,自拎起酒壶,往空酒盏里倒了一盏酒,站着,微垂眼,双手奉到崔灏面前,道:“侄儿来晚了,给二叔赔罪。”
崔灏并不接,而是目光如炬,沉声道:“你倒是和大家说说,你忙什么去了?”
一句话,让雅室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李梧苍伯见他动怒,都吓得搁下了筷子,雍临站在后面,也紧张地手心冒汗。
谢琅笑了笑,道:“说也无妨,侄儿恰好也在楼里定了包厢,与人吃饭呢。”
“和谁一起吃?”
“卫三,侄儿的夫人。”
崔灏忍无可忍,砰得摔了手中酒盏,“一个卫氏子,旁人当个笑话说说也就算了,他是你哪门子的夫人!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无可救药了!”
上好的白玉瓷盏碎了一地,直接落在谢琅脚边。
“义父!”
苏文卿陡然变色,用力握住崔灏胳膊,低声恳求道:“这是外头,义父息怒,有什么事回去再说罢,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义父何必动怒如此。”
“你还替他说话。”
“今日我若再不替他父亲管教他,我看他都要数典忘祖了!”
连日积攒的怒火,如火山一般爆发出来。
崔灏痛心疾首,盯着谢琅呵斥:“你父亲创下如今的基业容易么?你大哥,文武双全,少年英才,昔年何等意气风发,要不是被人坑害构陷,便是不袭爵,单凭军功,也能凭自己挣到爵位了,你呢,被一个卫氏妖孽惑了心窍,色令智昏,连基本的是非黑白竟也不分了,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对你父亲和你大哥!”
“你如今巴巴儿地上赶着讨好那卫三,我且问你,真到将来,卫氏与谢氏彻底撕破脸那一日,那卫三会向着卫氏,向着他祖父卫悯,还是会向着你?”
“你糊涂啊!”
谢琅一直沉默听着。
听罢,竟直接一撩袍,在那碎瓷片上跪了。
众人俱是变色,雍临急上前一步,被谢琅抬头止住。谢琅极低笑了声:“原来在二叔眼里,侄儿这桩婚事,也是个笑话么?”
崔灏一怔,到底是从小疼到大的小子,目中划过一抹惊痛色,道:“二叔不是这个意思。”
“二叔是怕你误入歧途啊,唯慎,你能明白么?”
“侄儿明白。”
谢琅神色不变,但眸光很冷静坚定。
“但侄儿有侄儿自己的打算。这是侄儿的私事,二叔今日可以打死打残侄儿,但侄儿要做的事,想做的事,不会因任何人更改心意。”
“便是爹和大哥来了,侄儿也是这句话。”
“还望二叔理解。”
()崔灏以陌生而震惊的眼光打量着谢琅,半晌,吞下满目惊痛,神色复转冷漠,一摆手,道:“既如此,你我之间,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以后,你也不必唤我二叔,不必再到行辕来找我。”
“我不会打你,也不会再骂你,我只当,没教过你吧。”
李梧与苍伯俱面色大变,苏文卿亦急声道:“义父——”
崔灏抬起手,让众人都住口,忍着心口剧痛,起身,与苏文卿道:“走,咱们回去,别耽搁人家攀附高枝。”
说完,当先出了雅室。
“义父只是一时情急之言,世子切勿当真,否则,便是真的伤了叔侄情分了。”
苏文卿无奈留下一句,就跟着崔灏出去了。
李梧与苍伯也没想到好好的酒席闹成这样,只能叹气一声,也急忙追了过去。
“世子,二爷他是真心疼爱您,您,您千万别搁在心上。”
苍伯到底又停下来,愁眉苦脸道。
谢琅点头:“放心,我知道,你们也好好劝劝二叔,让他冷静下吧,改日,我登门向他赔罪。”
苍伯听了这话,方算放心,郑重应下,也赶紧离开了。
雍临扶谢琅起来,见他膝上已被瓷片扎得渗出血,忙道:“我先给主子清理包扎一下吧。”
说完又忍不住道:“主子明知二爷是什么脾气,何苦如此忤逆他呢,您便是编个旁的理由,二爷也不至于这般动怒。”
谢琅放下衣袍,道:“别废话了,这种事,若还藏着掖着,算什么男人。迟早要说的,晚说不如直接痛快说了,彼此心里都痛快。”
雍临默默想,怕只您一个人痛快了。
二爷那头,还不知要如何收场呢。
真是愁人。
谢琅并未让雍临包扎,这点伤,还不耽搁他行走,回到雅室,推开门,见一桌子菜还摆在原处,室内竟是空的,案后并不见那原本坐着的人,脚步倏地一顿,接着问侍奉在外的堂倌:“方才在里面吃饭的人呢?”
堂倌笑道:“那小郎君已经吃完回去了,他留了话,让小人转达,说感谢世子招待,他吃得很好,剩下的菜,让世子慢慢享用,不必等他。”
“还有,茶水钱、糕点钱和剩下的席面钱,那小郎君已经付过了。”
堂倌又把令牌恭敬奉上:“余下的包厢钱,那小郎君亦付过了。”
谢琅一愣。
雍临也傻了眼。
想,他们世子爷这是什么命呀,那头火还没灭呢,这头又生变故。
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赔了夫人又折兵。
堂倌不明内情,见谢琅立在原地,望着那满桌子、凉了大半的菜,试探问:“世子还要继续用膳么?可要奴让人去将菜热一热?”
谢琅默了好一会儿,方道:“都撤下吧,不必再热,也不必再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