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春狩日(五)

卫瑾瑜不知道自己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多少次,等终于能喘口气,睁开眼,天际尚是一片青黑,看不出时辰。

丝乐声已经消失不见,显然晚宴已经结束。

身后人尚沉沉睡着,以拥着他的姿势,虽然已经结束,但仍无耻地待在他的身体里。

难怪会那么难受。

卫瑾瑜缓了缓,咬唇,试着一点点把人推开。

这无异于一轮新的折磨。

好在谢琅正处于药力消解的关键时刻,并未醒来,卫瑾瑜把人推到石头上靠着,等恢复了一些力气后,自己爬上岸。

身上肌肤几乎已经没法看了。

要不是不想与此人有更深牵扯,卫瑾瑜非要咬几口报复回来不可。

卫瑾瑜打量了眼四周,见谢琅那套殿前司官服叠放整齐摆放在一块石头上,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件里袍仔细擦了擦身子,又把自己衣袍拧干水,穿戴整齐,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物件后,便扶着腰,往溪流上游方向走去。

卫瑾瑜走得慢,等终于走到宿营的地方,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

裴昭元和另一名裴氏子弟还在沉睡,卫瑾瑜进帐,轻手轻脚换了身干净衣袍,又把头发擦干,便也躺到床上,趁着天未大亮,迅速补个觉。

接近黎明时,谢琅头痛欲裂醒来。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置身溪水之中,方想起一点昨夜发生的事。

他饮下那杯果酒后不久,身体便出现了一些异常反应。

他当即意识到,那壶酒里恐怕是掺了东西,果然,片刻功夫,血脉里便仿佛被人灌了熔浆一般,火烧火燎得烧起来。

他情知不能再待在宴

席上,便寻了个借口,来到这条溪中纾解。帐,雍临先跳起迎上来:“世子爷!”

“袁放呢?”

“还在麻袋里。”

紧绷的心弦骤然松下,谢琅在椅中坐了,揉了揉额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昨夜可有什么异动?”

“属下一直待在帐中,没听见什么大动静,对了,昨日晚宴,雍王半道离席,去山中狩猎,似乎不慎坠马受了伤,今日怕不能参加狩猎了。”

“雍王?”

“是,听外头守卫说,昨夜宴席结束,雍王仍迟迟不归,陛下担心,原本要命锦衣卫进山寻找,还好雍王府的侍从及时将雍王带了回来。”

“再无其他事了么?”

“没有。”

雍临看谢琅脸色不好,忍不住问:“昨夜世子爷去了何处?袁二公子还在这儿,您要再不回来,属下恐怕得亲自出去找了。”

谢琅还未吭声,曹德海声音在外头响起。

“世子可在帐中?陛下召见呢。”

谢琅只得起身迎出去,和曹德海见过礼,说稍后换身衣袍便至。

说完话,余光往御帐方向不经意一瞥,视线忽然顿住。

紧挨着御帐的,就是凤阁三位座主的营帐。

此刻,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属于次辅顾凌洲的帐篷前,怀中抱着几册文书,与两名司吏低声嘱咐着什么。

两名司吏垂首恭听。

少年郎一身褚色骑射服,腰悬代表七品御史身份的银鱼袋,容色翩翩,神采奕奕,乌眸在朝阳映照下格外明亮,看起来俨然是饱睡了一夜的模样。

等两名司吏退下,谢琅腿立刻转变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卫瑾瑜自然也看到了谢琅。

见人走过来,不动声色抬眼,上上下下打量对方片刻,嘴角轻一挑:“谢指挥有何见教?”

谢琅目光沉沉。

好一会儿,道:“还装。”

“昨夜是你,对不对?”

卫瑾瑜露出不解神色。

“什么意思?”

谢琅打量着卫瑾瑜身上的骑射服。

正是昨夜晚宴上穿的褚色那件,干净平整,没有一点杂乱痕迹,更无一点水痕。骑射服材质比绸袍厚重,如果浸透了水,这样的时节,一夜功夫根本不可能干得这么快。

难道真的不是这人?

这个认知,令谢琅陷入前所未有的烦躁。

“手伸出来。”

他忽咬牙说。

卫瑾瑜冷冷道:“谢指挥心情不好,也自该去寻那个让你心情不爽的人发泄,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抱起文书,转身径直往顾凌洲营帐内走去。

谢琅立在原地,死盯着那道身影,见对方行动如常,步履如常,越发头疼恍惚。

难道真的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