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毫无意外色,只轻蔑一笑。
“他们不过想让我死在比试场上。”
“可我谢唯慎的生死成败,何时轮得到他们做主。”
“你既看透这一点,便该明白,他们为何会精心设下此局,引我入觳,又为何笃定此局我一定会入。”
“北郡谢氏,没有临阵而退的规矩。今日换作爹与大哥,亦会是同样选择。”
苏文卿说不出话。
不远处,卫瑾瑜静默而立。
抿唇看了片刻后,转身走了。
然而谢琅双目何等敏锐,只是余光一瞥,便大步走了过去,并在那绯色身影即将转出通道时,将人拉了回来。
卫瑾瑜看他一眼:“松开。”
谢琅慢悠悠挑起嘴角:“跑这儿来作甚?你们文官的席位,离这儿挺远吧。”
卫瑾瑜淡淡道:“与你何干。”
“自然有关系,你隔着这么远距离,突然出现在这里,会让我误以为你是特意过来关心我的。还是说,瞧见我受伤,心疼了?”
卫瑾瑜扬起下巴冷笑。
“谢唯慎,你能不能别总这么自作多情。”
谢琅眼睛一眯:“既然是我自作多情,方才跑什么?”
“谁跑了。”
卫瑾瑜淡定抚平袖口。
一扯嘴角:“不过是怕打搅你们老熟人说话而已。”
谢琅才明白他指的是苏文卿。
道:“这事以后同你细说,只是瑾瑜,以前倒没瞧出来,原来你这么容易吃味。”
卫瑾瑜冷漠道:“我说了,你少自作多情。”
“行,我不说。不过,能不能满足我一个要求。”
“什么?”
“让我亲一下。”
卫瑾瑜尚未反应过来,上方人已经突然俯身,将他困在墙角,堵住了唇。那气息比以往都要蓬勃霸道灼热,短短一瞬功夫,便塞满他肺腑胸腔。
“等我回来。”
谢琅起身,笑着留下一句,便往场内走了。
霍烈亦擅使刀,只不过武器不是常见的长刀,而是一柄弯刀。这柄弯刀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叫“夜枭”,霍烈本是奴隶出身,靠着这柄弯刀挣下累累军功,一路爬到了上将军的位置。霍烈冷静,理智,犹如一只敏锐的鹰隼,总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捕捉到最有利于自己的作战时机,并凭此先发制人,将敌人一举击溃。
比试中亦是如此。
他早就想见识一下北郡谢氏麾下那十万铁骑的威力,可惜苦无机会,今日能和机会谢琅这个北境军少统帅对上,他自然兴奋不已。可他也深知,谢琅绝非一般人,与这样的人对战,稍微一个疏忽,便肯能被对方抓着机会,绝地反杀。
所以霍烈决定抛除一切套路,开始便上杀招。
夜枭破空而出之际,他也终于看清,那名为无匹的长刃,撕裂空气时的耀目寒芒与杀意。
两柄刀正面相撞,擦出一大片火花。
霍烈手臂发麻,视线往谢琅臂上一扫,果然见那绯色袖袍上有大片血色无声洇开,霍烈岂肯放过这个重伤对方的机会,趁势发力,将刀锋狠狠往前一撞。
咔嚓,有轻微裂骨声传来。
谢琅竟依旧面不改色,抬臂带起一股潮水般的巨力,硬是将那刀锋撞了回去,霍烈登时胸口一震。四面高台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着这惊险一幕。
霍烈一招落于下风,非但没有如齐思鲁一般心生急躁,反而更加沉心静性。
这回换谢琅主动出击。
无匹刀锋带起暴烈杀气,只取霍烈心脏,刀锋落得太快,说是惊雷霹雳也不为过,霍烈无法躲闪,只能挥刀迎击,千钧一发之瞬,自上方斩落的寒刃忽往下用力一拖,霍烈霎时感到夜枭刀身被一股巨力黏住,飞溅的火光在空中迸发出绚丽颜色,
无匹刀锋骤然一转,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贴着他腰侧而过,往他下腹割了一刀。
对武人来说,这点伤不算什么,然而却是再度落败的耻辱证据。
霍烈终于不再藏拙,以更凶狠的一刀还击了上去。
这一回,霍烈的刀锋插进了谢琅下腹,准确说,是一刀将谢琅钉在了地上。
谢琅臂上伤口已经完全迸裂,整条手臂都滴滴答答流着血。霍烈故意翻转刀柄,欣赏着那张桀骜俊美的面上露出的痛苦之色,道:“世子胆魄,本将军佩服,可这样的朝廷,真的值得世子效忠么?不如到我们西狄来。”
谢琅一扯嘴角,大笑。
霍烈皱眉:“你笑什么?”
“笑而蛮人,自不量力。”
下一瞬,他身体竟如猎豹一般弹起,凌空飞起一脚,将霍烈踢出半丈外。
霍烈虽及时拔了刀,但手臂嗡嗡震颤,险些站不住,并第一次以恐怖的眼神望着谢琅,显然惊讶于这具身体里到底蕴藏着怎样的可怕力量。
右臂骨折,谢琅便直接撕下外袍一角,将刀柄绑在了手上。
双方再度厮杀在一起,起初,众人还能看到招式,随着双方出招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厉,众人只能看到缭绕闪动的刀影。
直到一声铮然裂响传来,刀光散去,缠斗厮杀在一起的两道身影终于分开。
霍烈手中弯刀已经断为两截,一截握在手中,另一截则插在谢琅胸口,谢琅手握无匹,单膝着地,无匹刀刃朝下,刃面上多了一个大豁口,刀身仍嗡嗡震鸣着。
滴答,血滴源源不断滴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