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受教,人还是那个人,却在祖父那里彻底失了宠,再不是当初那个人人上赶着奉承的监国长公主之子。祖父待其之苛刻无情,连他都觉得意外。
自然,与意外相比,他心头洋溢的更多是兴奋与激动。
风水轮流转,他终于能把那个不可一世的小畜生踩在脚下,把昔日受过的屈辱与冷落全部报复回来。祖父眼里,终于有了他的位置。
连卫氏其他子弟,也开始争抢着巴结讨好他这个嫡次孙。
思及此,卫云昊同规规矩矩端正坐在一旁的嫡长孙卫云缙道:“这小畜生今日特意把这件旧衣裳翻出来,莫非是打算让祖父看在昔日情分上,饶过他这些日子的胡作非为?他不是最有骨气么,如今竟也学会讨巧卖乖了。死荣辱,与卫氏再无半分关系。”
“我父之名已不在卫氏族谱之列,我孤草一蓬,也不敢妄攀卫氏高门。”
“自然也不敢再劳动首辅教训。”
伴着少年清亮如玉声音,那精致名贵象征着卫氏嫡系子弟身份的白玉冠也重重落于地面,碎成两半。
众人齐齐愣住,皆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那孤鹤一般卓然而立的少年郎。
世家嫡孙身份何其珍贵,便是庶孙在外也不是寻常人家子弟可比,何况卫氏还是上京第一大族。卫氏立族至今,还从未有过愿意自逐出族、主动放弃嫡孙身份的子弟。
此子是疯了么!
卫云缙和卫云昊也都惊得说不出话。
卫嵩不妨这一出,怒道:“你放肆,就算要出族,也是家主族老逐你出族,岂容你自逐!你当你是谁?”
卫瑾瑜轻蔑一笑:“白玉冠已碎,卫大人是要再给我打制一个么?”
“你——”
卫嵩被堵得说不出话。
“贺仪已经送到,下官告辞,就不打扰首辅与诸位雅兴了。”
说完,卫瑾瑜便转身越过众人,往乌衣台下走去。
少年郎素色绸袍在风中鼓荡,踽踽行过,决然消失在长阶之下。
台上,卫悯双目微阖默坐案后,面上波澜不显,扶案的手,却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父亲……”
卫嵩试探着唤了一声。
卫悯直接挥手拂落了满案酒器杯碗。
诸弟子吓得面色一白,齐齐起身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