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摇头。
“世子有请,下官不敢推托。下官只是有一不情之请。”
“说。”
“西京一战,无论结果如何,都请世子放青州府一条生路。”
空气静了静。
谢琅道:“我说过,不会动青州府一兵一卒。”
甘宁神色不变。
“世子说过不假,可攻打西京,想要增加胜算,就必须有一个坚实的后方。世子于青州有恩,又慷慨解囊,将那一库金银珠宝悉数赠予青州府,就算世子不动青州府一兵一卒,青州,也无可选择地要担起后方之责。”
谢琅笑了声。
道:“甘县令这话我倒听不明白了。若甘县令担心此战惨败,有此顾虑也就罢了,若此战得胜,甘县令的担忧,又从何而来?”
甘宁面部肌肉绷紧了下,道:“青州府只是一艘在风浪中飘摇的小船,既抵挡不住外来摧残,也经受不住太高的水浪颠簸。世子天纵英才,所谋所求,自然也非小小一个青州府能仰视,下官想,世子应该明白下官的意思。”
谢琅盯着甘宁看了片刻,道:“甘县令与我所知道的,传闻中的甘县令,似乎很是不同。”
“不过,甘县令大可放心,无论此战成败,我都给青州府自由选择之权,不让青州府为难。”
甘宁拱手垂目:“下官替青州百姓,多谢世子大恩了。”
青州城里的动静,自然传不到上京。
然而谢琅驻扎在青州,迟迟不肯回朝,更视兵部七道令牌为空气,已经在朝堂上引发轩然大波。且随着时间推移,这场风波非但不见丝毫和缓,反而有剑拔弩张、越演越烈的趋势。
“陛下,依臣看,不如直接派钦差到青州传旨,召逆臣回朝,若逆臣还是不从,便可以抗旨不尊之罪,就地斩杀。”
“李大人说得简单,逆臣拥兵数万聚集在青州,
恃功而骄,行事张狂,俨然已不将陛下和国法放在眼中,只派一个钦差过去,能解决得了什么问题?再说,这等时候,谁又敢去担任这钦差一职。”
一直沉默听着众臣争吵的天盛帝终于自御座中抬头。
“爱卿这是何意?”
张茂道:“逆犯和逆犯麾下兵马,归根到底要靠朝廷养着。据臣获悉的最新消息,因为狄人烧杀抢掠,青州城内的余粮,已经不足半月。这么点存粮,如何供养得起一府百姓和数万大军的口粮。只要朝廷断绝了对青州的粮草供应,等到存粮耗尽,逆犯自然只有班师回朝一条路可选。”
“张大人,你此话当真?”
官员们皆露出极度诧异之色。
虽然大部分人都料想到青州存粮情况不容乐观,可没人想到,竟然已经只剩半月数目。
“只靠这么点余粮,逆犯哪儿来的勇气一而再再而三违抗兵部诏令?”
“自然是仗着陛下不了解青州情况,打个信息差蒙骗朝廷。再说了,当初逆犯都敢叛逃出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如今被张大人窥破底细,倒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谢琅与朝廷的拉锯聚焦到了粮草问题上时,朝廷无疑是掌握着主动权的那一方,原本因为谢琅盘踞青州不归而忧心忡忡的世家大族也终于可以放下紧悬的心,高枕无忧。
只是事态发展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五日后的清晨,一封染血的八百里加急战报再度传到了兵部。
内容很简单:两日前夜里,谢琅率领五千兵马突袭落雁关,再一次大败霍烈于落雁关下,并成功占领了落雁关烽火台。
负责接收军报的是一名年长主事,在看到军报上印刻的「西京」字样时,那官员手颤抖了下,才疾步赶往议事堂,将军报呈送给上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