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抽烟了,睡觉吧。”裴煜眨了下眼,柔软的睫毛轻扫,和缓的声音传来,“至少为了孩子,你也忍一忍。”
路凛洲默然,挟烟的手滞在半空中,片刻后开口:“正好,明早再让余勤带你去看看脑子。”
“上次医生给我看过了,我是脑外伤导致的失忆,随时都有可能恢复记忆。”裴煜并没有听出路凛洲话里的讥讽意味,一板一眼解释道,“没别的大问题,后脑勺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裴煜语毕,目光从那根未点燃的烟下移,看看路凛洲缠着绷带的手臂,再看看他藏在被子里的腹部,又关心道:“你还觉得恶心吗?他是不是会踢你?”
路凛洲无动于衷,冷冷送出一个肯定句:“你是不是有毛病。”
裴煜干脆起身走过去,熟门熟路夺走烟管,轻皱了下眉:“这烟是哪来的?”
路凛洲身上的衣服和裤子明明都是他给穿的。
裴煜左右看看,见床头柜上突兀摆着一盒刚拆封的烟,刚好只缺了他手里的这根,旁边还有一个打火机。
估计是路凛洲的助理保镖准备的。他们倒是忠心耿耿,无条件顺从路凛洲的一切不良嗜好,也不管他是伤上加伤刚刚住进医院的病人。
裴煜将那盒烟和打火机都装入自己口袋,后退两步,让打着吊瓶的路凛洲无法够到自己,这才出声劝说:“别抽烟了,我不喜欢二手烟。”
路凛洲一手骨折一手吊水,也不起身做无用功,只坐在床边没好气道:“你可以出去,没人让你留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守着,你又得折腾自己,折腾孩子。”裴煜为不甚愉快的交谈画下句点,往自己的陪护床那边走去。
半路听到身后动静,他立即警惕地掉回头。而路凛洲意外地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侧了侧身,背朝他,面朝窗。
深蓝的夏夜干净辽阔,一轮弯弯的月亮悬于其上。
裴煜带着几分好奇折返。
“你不睡了吗?”
路凛洲半撩起眼,黑眸深沉一言不发,病房里静得仿佛能听见吊瓶的滴答声响。
裴煜想了想,打算陪人陪到底,顺便监督,以免前功尽弃。
路凛洲坐在病床边缘,裴煜便在他身旁坐下,也看向窗外。
“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裴煜徐徐开口,“但我感觉现在的生活比以前轻松很多,你也别想得太多了。”
路凛洲适时引用余勤的幽默,蔑然冷嘲:“除了吃就是睡,能不轻松?”
夜半时分,裴煜的脑子有些钝,心里话直接顺着舌头溜出来:“我还给你做夜宵,帮你洗澡,照顾你了,虽然你不领情……”
他的真心话听在路凛洲,却都是难以忍受的自以为是。路凛洲憋了一腔火正待爆发,余光一斜,嘴里的话顷刻间竟被打得七零八落。
“那也没关系。”裴煜噙着微末的笑,闭上那双上翘勾人的美人眼,垂下的长睫画出柔和的半圆。
“别想的太多,保持良好的心情。”裴煜的嗓音渐轻渐缓,“这样对孩子好……”
话落,路凛洲的左肩忽然一沉。
路凛洲:“……?”
他低眸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挺翘的鼻尖送出均匀绵长的呼吸,轻轻拂动着零落的乌黑长发。
打着旋儿的发丝末梢被吹到他的侧颈,一点酥麻的痒意被勾起,这让他极不舒服,蹙眉抿唇。
却迟迟未将冒犯地倚靠着自己肩头的裴煜推开。
多么漂亮的脸…怎么偏偏长到了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