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可这一番话落在司棋耳朵里,却跟雷霆万钧没什么区别。

“是。我都听太太的。”

“非但是你,姑娘身边其他的丫头们都给我盯好了,不许出这种事。”邢夫人说道。

眼看着司棋已经汗湿了衣襟,邢夫人伸手扶她起来,“好孩子,我知道你素来忠心护主,我不过是白嘱咐一句。这世道,对女儿家本就苛刻,女子必得谨言慎行,否则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人。有些事既然能光明正大,为何要偷偷摸摸?你说是不是?”

司棋哪敢说话,只能胡乱点头。

从邢夫人屋里出来,风一吹,司棋浑身发抖。都说二太太深不见底,可司棋看来,她们太太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自己和又安表弟,从小常见的,有这样的念头,不过是最近的事,可彼此都没挑明。连她老子娘都不曾察觉,旁人更不可能知晓,太太如何知道的?太可怕了。

不过太太既然知道,却没有明确反对,是不是表示太太并不反对?司棋又想起了太太那句忠心护主,难道太太的意思是让她伺候好姑娘,就会成全自己?

司棋心里顿时不那么茫然了,太太的话虽难听了些,可也给了她希望。不就是伺候好姑娘吗?她是姑娘的大丫鬟,伺候好姑娘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就算太太不说,她也会这么做的。

司棋重新振作起来,精神抖擞的回来了。

迎春见她跟打了胜仗的武士一般神赳赳气昂昂的回来了,有些诧异,太太到底和她说什么了?司棋怎么会这个样子?

其实迎春多少能猜到一些,司棋身上最不和规矩的无非是她和表弟潘又安私相授受的那点子事,邢夫人作为知晓剧情的人,说的肯定也是这个,只是太太当到底和司棋说什么了,会让司棋这幅情状?跟打了个鸡血似的!难道说太太之前是搞人事的,专会给人画大饼?

迎春又观察了司棋一段时间,见她和素日没什么两样,又趁着没人,私下里询问了司棋一番。

司棋低着头,好半天才开口,“太太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知道的。”

迎春放心了,听人劝,吃饱饭,司棋是家生子,说句不好听的,要打要罚不过是主子一句话的事,在这个前提下,保住命才是最要紧的,其余的什么人权啊自由啊爱情啊,都要往后排。

迎春知道这样的想法可能会被抨击,说她是封建余孽,可现在她就是在封建社会啊,自然要遵从这个时代的行为规则,难道要她特立独行,以一己之力撼动整个封建社会,她可没这个本事。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她只是个普通人,随遇而安,平安度过此生,不辜负重来一次的机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圣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免俗。

“你知道太太的好意便好。太太看着刚强,其实心最软了,你看她对琮哥儿就知道了。我和二哥哥生母不在,她对我们好,还能说她是刻意笼络,可琮哥儿姨娘尚在,她对琮哥儿却依旧很好,便知太太的为人了。她既那样说了,也的确是为了你好。这世道对女子有多苛刻,你也是知道的。男子可以外出求学,可以抛头露面,可以做各种事情,可我们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稍有不慎,还被冠上各种罪名。虽然很可悲,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们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个世道,只能选择谨言慎行,保全自己,也保全她人。”迎春轻声说道。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司棋和迎春都沉默了。

好半天后,司棋打破了沉闷,“姑娘其实也不想困在这里,对吗?”

迎春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曾经享受过自由的人,怎么可能喜欢被困在围城里,并乐在其中。可没办法,她胆子小啊,只能说服自己慢慢接受,继而假装享受这样的生活。

司棋看出迎春心中所想,不言语了,好半晌后才说,“夜深了,姑娘睡吧。”

放下床帏,迎春的世界里又只剩她自己了。曾经的她,不喜欢幽闭空间,蚊帐都不肯用,嫌憋闷。可到了这里后,她却喜欢了这种封闭式的空间,安全感十足,每天唯有这个时候,在这样的空间里,她才能短暂的成为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