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皇上只差人请掌柜的进来结账。
那掌柜的从前因四爷带着弘昼等人过来吃饭,没少挨训,想着这次弘昼带了人过来结账,便也没给折扣,张口就道:“一共是二百二十八两银子。”
皇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多少?”
那掌柜的越看越觉得皇上穷酸。
呵,区区两百两银子,竟将这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就看在弘昼的面子上耐着性子道:“这位爷,两百多两银子在咱们天香楼着实不算贵了。”
说着,他更是一脸为难道:“这样吧,我看在弘昼小阿哥的面子上,这顿饭收您两百两银子算了,实在是不能再少了。”
皇上冷笑一声,道:“两百多两银子在天香楼用一顿饭不算贵?掌柜的,我问你,你一个月月钱多少?”
那掌柜的眼里有不耐烦的神色一闪而过,笑道:“您问这些做什么?”
“您不知道,京城中咱们这些当掌柜的的月钱可是不能对外说的。”
皇上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指了指弘昼身边的小豆子道:“你一个月月钱多少?”
突然被点名的小豆子吓得连忙跪地,磕巴道:“奴才,奴才一个月月钱是二两银子,这还
”
你出身尊贵,想必这二十两银子意味着什么,二十两银子可是寻常老百姓一家五口一整年的开销……?”
说着,他冷笑一声:“朕不是没有去酒楼吃过饭,但价钱这般昂贵的饭菜,还真是第一次吃。”
“朕实在舍不得糟蹋银子,所以便将这些菜带了回来!”
听闻这话,老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连忙跪了下来,连连道:“皇阿玛恕罪,儿臣,儿臣……”
他已吓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春日的夜里仍有几分凉气,可他却吓得背后冒出冷汗来。
皇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不急不缓道:“说啊,你不是向来能言善辩吗?如今怎么不说了?”
老九低头跪地,不敢再说一个字。
可皇上瞧见他这样子,却是愈发来气,一抬手便将象牙筷子砸到了他的脸上,扬声道:“从前你与朕说你皆做的是利国利民的生意,当时朕听说这话并没有相信!”
“可朕是万万没有想到你既做的是这一本万利的生意!”
“一只乳鸽竟卖出二两银子的天价来!偏偏你那天香楼还是人来人往,连朕见了,都不得不夸你真是会做生意啊!”
他冷笑一声,更是道:“方才朕粗略算了算,你光靠着天香楼一年就能赚十余万两银子,再加上别的生意,只怕一年赚的银子都能抵得上京城的税收!”
“好!真是好得很!”
“你仗着皇子身份如此敛财,当真是会做生意!”
“当年西北战事刚起,朕要你捐出些银子来,你却是推三阻四的,在朕跟前哭穷,朕倒是想问问你,你赚的那些银子都到哪儿去了?”
老九已吓得浑身微微有些发抖,连连叩头。
可他翻来覆去就只有一句话:“皇阿玛恕罪!”
“皇阿玛恕罪!”
皇上想也不想就知道他的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还能花到哪儿去了?
不过是替老八和老十四打点和疏通关系去了!
皇上冷冷道:“既然你想不出这些银子到底都花在哪里,那就跪在这里好好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朕。”
真这话说完,他是抬脚就走。
可怜的老九压根不敢起身,硬生生在这里跪了一夜。
当天夜里,他就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皇上起身时听到这话,只淡淡道:“先将人送回去吧,替老九请个太医,好好给他瞧瞧。”
但知晓皇上脾气的人知道皇上这是真的生气了。
若皇上昨日狠狠骂老九或打老九一顿,这件事说不准还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但偏偏皇上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可见心里是憋着气的。
弘昼一早就听小
()豆子报喜似的说起这件事。
当日小豆子也被吓得够呛,直至今日仍是噩梦连连,他他觉得定是老九下的毒手,如今说起这件事面上是笑容满面,低声道:“……奴才可是听说了,昨晚上九贝勒跪的是面色苍白,这事儿传到了宜妃娘娘耳朵里去了,宜妃娘娘顾不得深夜求见皇上,可惜,皇上根本不见她。”
“宜妃娘娘没法子,也跪在了乾清宫门口。”
“可一直等到九贝勒晕倒了,皇上也没见宜妃娘娘,可见皇上是真的生气了!”
按理说弘昼听到这消息该高兴才是。
可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想必皇玛法很是难受吧。”
他决心等着皇上下了早朝后好好劝劝皇上。
谁知道弘昼正用着早饭,小豆子又匆匆跑了进来,方才面上的喜色是褪的一干二净,连声道:“阿哥,阿哥,不好了!”
弘昼下意识站起身来,连声道:“怎么了?可是皇玛法出事了?”
“不是!”小豆子跑的气喘吁吁,连连摇头:“不是,是太子妃娘娘和耿侧福晋进宫了,说是,说是……德妃娘娘召她们进宫侍疾了。”
“如今太子妃娘娘与耿侧福晋已经进宫了。”
弘昼微微皱眉,三口并两口吃完早饭,匆匆往永和宫赶去。
他知道侍疾只是借口,德妃娘娘心里不舒服,定会想法子折磨福晋与耿侧福晋。
如今的福晋膝下没有孩子,不稀罕四爷的宠爱……说句不好听的,只要她不犯什么大错,就能一直安安稳稳当她的太子妃,以后当皇后。
所以啊,福晋面对着德妃娘娘的磨挫,可不会乖乖受着。
但耿侧福晋不一样,她身份比不得福晋,性子又绵软,又担心德妃娘娘因自己的原因迁怒到他身上,岂不是今日要成了德妃娘娘的出气筒?
一想到这里,弘昼心里就愈发着急。
到了永和宫门口,如昨日一样,弘昼还没进去,就被门口的小太监拦了下来,那小太监语气仍是恭恭敬敬的:“弘昼小阿哥,德妃娘娘正病着,不便见您……”、
弘昼是知道这些太监宫女们日子艰难的,向来对他们是客客气气,从不为难他们。
但今日,他却是看都没看那小太监一眼,更像是没听到他这话似的,径直走了进去。
一路上再无人敢拦着他。
是啊。
这世上难道还有谁嫌自己命长?与皇上最宠爱的孙子,太子的儿子过不去?
弘昼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寝殿门口,他刚行至门口,果然见德妃娘娘脸色沉沉躺在床上,福晋坐在一旁的锦凳上,唯有耿侧福晋站在一旁,屈膝端着药。
可德妃娘娘手中握着佛珠,双目平视前方,压根不接耿侧福晋手中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