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招乖乖松了手,雁风浔把他像抱枕似的翻了个面,这个姿势有助于秦招将腿盘在雁风浔腰间门。
距离地面只有几米的距离,但雁风浔却没有立刻把他放下去。
羽翼呼扇,飞得高了,直接飞出这片雨林,在高空中俯瞰一切。
雁风浔一手托着秦招的腿,一手兜着他的背,说:“你睁眼看看,这个视野,可以看得很远。”
“……”秦招紧闭双眼。
“啊,我忘了,你怕高。”雁风浔好像是故意的,又带着他飞了一圈,笑道,“跟我说说,你刚才跑什么?”
一共就只有两个人的队伍,用得着特地一个人去探路吗?要不是心虚,跑那么快干嘛?
秦招没回答,只是小声说:“下去吧。”
“不呢。”雁风浔开始耍赖。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雁风浔换了个问题:“别的先不管,我就想问问你,出事了怎么不知道喊一声?”
明明怕高,爬树又笨手笨脚,往下掉的时候吓得五官都皱起来了,偏偏死活没喊过一声“雁风浔”,也没叫过一句“救命”。
“我忘了。”秦招说。
秦招不是死要面子的人,他心里任务为重,能提高效率就不会浪费时机。他不叫雁风浔帮忙,说明他心里压根就没想过雁风浔能帮忙,或者他根本就不希望雁风浔帮忙。
雁风浔不满意他的答案,又追问他:“是忘了叫,还是你觉得反正摔不死,懒得叫。”
“……”秦招没说话。
但显然,雁风浔说对了。
“明明可以不受伤就搞定的事,你非得给自己添点难度。”雁风浔一想到秦招硬着头皮爬树的那个画面,就又气又笑,“队长,咱们现在打个商量。在大事儿上我确实帮不了你,但这种显而易见两个人做起来更容易的事,以后你就别一个人偷摸做了,成吗?”
秦招抱着他的脖子,依然紧紧闭着眼,轻声应道:“好。”
雁风浔看他这么顺从,也就不再故意吓他,挥动着翅膀,慢慢往下飞回。
其实秦招说他忘了叫救命,也不算说谎。
他根本没有找人帮忙的意识。秦招出任务时从不回头,因为身后空无一人,他也从不求助,因为他就是负责给大家垫底的存在。
他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搞定所有麻烦,他没有喊救命的经验。
但雁风浔救了他两次。
秦招没有觉得被自己的实习生帮助有什么难为情,他反而觉得新鲜。因为他第一次,回头有人在等,掉下去有人会接。
他悄悄睁开了一条缝,虚着眼,没敢看下面,而是看着雁风浔的翅膀。
雁风浔的眼眸是深色的银,会发光一样的闪烁。这双翅膀虽然没有那样亮,但也漂亮。羽毛在阳光下也会发光。
秦招看着看着,就忘了自己恐高了,竟然伸手去摸了摸。
只是指尖碰到了一瞬,那双翅膀却忽然停止了扇动,雁风浔的身体一僵,不可思议地收紧手臂,两个人忽然失衡地在空中翻转,往下坠落。
秦招:“???”
雁风浔:“……”
好在,彻底摔向地面以前,雁风浔找回了翅膀的掌控,重新扇动,在距离地面两三米的地方紧急刹车,最后带着秦招两个人滚落在湿润的土壤中。
“唔……”雁风浔怕疼,这一下给他摔着了。
他松开秦招,坐了起来,一双羽翼往前包住。雁风浔两眼放空地看着它。
秦招本来就没有痛感,加上雁风浔把他抱得很牢,他没有磕着碰着,起身以后就去看雁风浔,发现雁风浔不太对劲。
“是不是伤着了?你翅膀怎么了,能量耗尽了吗?”秦招问了一串问题,雁风浔都没说话。
他小心翼翼靠过去,想摸摸雁风浔的翅膀给他顺顺毛。
谁知道雁风浔反应极大,猛地挥动翅膀,拍开秦招的手,声音有些不稳,像是戒备十足:“让开。”
秦招的手伸在半道,茫然地看着他。
其实雁风浔也尴尬,他很少有脾气失控的时候。他觉得秦招大概要误会。
但没办法,雁风浔也没有经验。
他用这翅膀的次数一共没超过三次,比他的驾照考试还生疏。
雁风浔也是这一刻才明白,怪不得说显性的兽化异能是一种基因变异,因为它是和人类的身体融合的能力。
在异能收录成功后,翅膀不仅仅是一个会飞的工具,它同时也成为了雁风浔身体的一部分。
雁风浔起初觉得翅膀大概像四肢,是“功能型”的灵活器官。
这会儿被秦招摸了一下,惊觉,不对。他的手脚可没有这么敏感,碰一下就跟猫被捏了尾巴似的,恨不得炸毛。
忽然,秦招的手又伸到眼前。
看起来是又想摸翅膀。
雁风浔一惊,站起来警惕地看着秦招:“你做什么?”
秦招眨了眨眼,没说话。然后突然一个敏捷地追击,差点就要抱住雁风浔的翅膀。
雁风浔背对着他跑,秦招就追,步伐矫健灵活。
雁风浔被他搞懵了,一时之间门居然忘了把翅膀收回身体里。
没一会儿他就被秦招抓住了,两个人又一次跌倒,巨大而柔软的羽毛被秦招撸来撸去。
“秦招!!!”
雁风浔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心里起火,被秦招摸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低吼了一句,猛地翻身压住秦招。
秦招也不甘示弱,双腿绞住他的腰,一个巧劲又翻了回去,坐在雁风浔肚子上。又去摸。
两个人看起来好像扭打在一起,但谁也没伤着谁。最后滚过来滚过去,雁风浔认输。这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主动妥协。
“你摸。”他很不高兴地偏过脸,“反正我打不过你,就这样。你把它撸秃我都不管了。”
但秦招却没有再碰他的羽毛。
“对不起。”秦招忽然低下头,给雁风浔整理凌乱的头发,捧着他的脸说,“不要生气。”
雁风浔哼了一声,眼睫颤着,满脸不高兴:“好玩么?”
“嗯。”
“……你还挺骄傲?”
“没有,对不起。”秦招有一点自责,但不多,他看着雁风浔埋怨的眼神,总觉得心里像被他的羽毛扫过,忽轻忽重地软了一下,“翅膀是什么?你的反应好大。”
雁风浔噎了一下,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别管。”
“耳朵红了。”秦招轻轻揉了揉雁风浔的耳垂,说,“可爱。”
“秦招,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这样。”雁风浔抓住他胡乱作怪的手,气笑了,“我提醒一下,你现在很轻浮。”
秦招表情平静,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这样就轻浮?你也摸了我的。”
“我什么时候摸了——”雁风浔的声音突然顿住。
他还真摸了,全身上下。
不仅摸,还咬。一有机会就往秦招身上蹭。
他以为秦招这么迟钝,根本就没有把这些身体接触放心上。
被骗了。
雁风浔想,秦招的木讷都是保护色,这家伙心里有的是规矩。
他是不介意雁风浔对他又摸又咬,但同样的,他也会对等地看待雁风浔,认为对雁风浔的翅膀上下其手也是一件不值一提的普通的事。
秦招用他独特的坦荡,给雁风浔上了一课。
雁风浔居然词穷了。
雁风浔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秦招扬眉:“很生气吗?你可以揍我,怎么解气怎么来,我不还手。”
“合着你故意招惹我,就盼着这事儿是不是?”雁风浔缓过劲儿来,重新摆出笑脸,颇有些挑衅的意味,“那很遗憾地告知你,我受的绅士教育,从小到大情绪稳定,再生气也不发火。”
“这种教育不好。”
“怎么不好?我所有同学老师和朋友都对我的绅士礼仪高度赞扬。”
秦招是野蛮生长的人,不理解同学老师的赞扬有什么意义,但雁风浔想要,他也可以给:“那你以后跟我闹脾气,我不介意。你在我这里已经很好了,怎么样我都会夸你。”
雁风浔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秦招那样随口一说,但又带着他独特的认真劲儿。雁风浔脑子忽然就懵了一下,心跳就跟重鼓砸了一下似的,跳得很响。
沉默了一小会儿,雁风浔躺在地上不太舒服地动了一下。
秦招起了身,顺便将他也拉起来。
两人都没再说话,兀自站起身,秦招伸手给他拍拍身上的灰,心里有些犹疑,是不是不该摸那么多下。猫咪和狗狗的不同在于,它们随时可以不认人,身上还有野性在,逼急了就再不亲近你了。
正这么想着,一片羽翼就伸到了秦招手边。
柔软光泽的羽毛蹭着手背,秦招一愣,抬眼看雁风浔。
雁风浔避开他的眼神,看似冷淡地揉了揉眉心,清清嗓子,很酷地说了句:“还摸不摸?不摸我收了。”
秦招答得很快:“摸。”
还好,是亲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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