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捱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如同晒太阳的鱼被翻了个面,可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低着头,也努力不让余鱼看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江捱觉得有点羞愧。
被照顾的感觉,自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江捱就没有感受到过了。
平心而论,他此刻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余鱼能对他道如此的程度,让江捱更愿意相信,余鱼并不是看在他爹江潘峰的面子上照顾他,而真是因为那天晚上他短暂地收留了她一会儿。
就像她所说的:“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江捱写了一会儿作业,然后抬头看了余鱼一眼。
余鱼还在翻看周许年送过来的东西。
江捱忽然问:“你为什么会想着在西街做事。门关掉之后,六子忽然道:“老大,这小子好像挺能接受咱们的职业啊。”
余鱼看向六子:“接不接受的不重要,能接受更好。”
六子:“可他不是您朋友么?”
余鱼:“是朋友啊,我是做这个的,他爹也是做这个的。”
六子不明所以,余鱼让六子把脑袋凑过来点。
六子低下头,便听见余鱼对他说:“他爹姓江,叫江潘峰。”
六子一愣,继而看向那紧闭的房门,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保守了。
再看向余鱼的时候,六子心中已经肃然起敬。
老大还是老大啊。
而刚刚关了房门的江捱心中颇不平静。
他背对着门抵在门板上,外头的动静能透过门板传到他耳朵里,只是他没听到余鱼的声音。
他沉默着想起刚才余鱼和身边的男人说话的样子,以及那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江捱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是余鱼那在捏着烟,沾着血味的样子,却令江捱感到一种他本不应该感到的反差的吸引力。
她是怎么成为这样的人的呢?
江捱这天晚上,很晚没有睡着觉。
他想起上次在赌局对余鱼撒的谎。
他说他已经将那些花都送人了,但是其实没有。
那些花还都摆在他的院子里。
现在,那些花应该已经枯死了。
从某种程度上看,他不也比谁都残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