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不是她自己的脸,尽管她根本就不记得她过去长成什么样子了,但这毫无疑问不是她自己的脸。
美丽,但是陌生,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回避。
所以她就回避了这张脸,转头去了另一个房间。
第三个房间看起来是最正常,也是最让温觉得舒适的。米色墙面,房间里放着一张小床,也不是主卧那种浮夸沉重的木制大床,而是普通的铁艺床。
整个房间都是她所喜爱的那种极简风格,甚至衣柜里的衣服也是如此。
温决定以后就住在这间卧室里了。
主卧就……既然是身体原主人的卧室,还是留下来得好,就当纪念吧,再说,温也能感觉到这具身体里残留着很多属于温蒂的痕迹。
她其实不想和温蒂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她觉得她是穿越的,是后来者,这个身体本来就不属于她,如果原本的主人想要回来,她还给对方就行了。
可能是穿越导致的记忆稀缺,关于自己的前世,温真的不记得多少了。
她像是无根的浮萍,可是自己又很乐意接受这种无根浮萍的状态,反而觉得这样很自在,很舒服,也不想去改。
从那些时不时浮现在她心底的想法看,温觉得,温蒂是个和她完全相反的人。
不,不能说是“完全相反”,应该说是“性格互补”。
虽然还没有见过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也许也不太可能和对方进行什么对话,可温觉得她很喜欢温蒂。
她非常喜欢温蒂。
温脱下了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一边脱一边感叹果然是温蒂喜欢的风格,这种精致的走线和版型,还有角落里的品牌名,还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温换上了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把原先那个被蜘蛛侠盖章“超级贵”的手提包收进主卧的衣帽间——没错主卧里居然还有个衣帽间,温觉得自己长见识了——然后从自己的卧室翻出了一个帆布的双肩背。
她把随身携带的药盒和钱包放进双肩包,独自出了门。
路上没遇到什么人,这个豪华公寓的入住者好像不是很多,很多房间都完全空置。温走进电梯,把手机翻出来,打算搜索一下附近的地图,然后去实地探索一圈。
免得她哪天犯了病又在不熟悉的地方昏迷了。
蜘蛛侠乐于助人,可是谁都知道蜘蛛侠大部分时间都出没在皇后区,偶尔才会在繁华地区抓几个小偷,阻止几场车祸。
温不去赌那个偶尔的几率。
街道上的人流量不大,可能是因为现在天色不早了,温头一次在街道上感到紧张和焦灼,她跺了跺脚,觉得自己贸然出门的行为似乎是有点缺乏考虑了。
也许回去不错?
可是刚一出门就回去也太怂了,最起码也找个地方吃点饭什么的吧。
温打定主意,闷头走进了一家餐馆。
她光速退出了餐馆。
人太多了,她受不了人这么多和拥挤的地方,哦这次不是恐惧症了,是单纯的、普通的难以接受,非要说的话,有点像是……公主病。
这具身体不仅破烂还有一堆破毛病!
唉就算这样又怎么办呢,她还是很喜欢这具身体的。
温恹恹地垂着头,沿着街道边缘慢慢地逛了一圈,然后试着走进了一家快餐店。快餐店里的人不多,因为很多人买了东西就打包带走了,处于会让温有点不舒服,但还能接受的状态。
她去要了一份汉堡,又要了一杯橙汁,然后拎着口袋离开。
温挑中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作为吃晚餐的地方。
公园里有人支着帐篷野炊,走得近了,还能闻到烧烤的香味。
在露天烧烤的是一家五口人,年轻的父母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母亲在烧烤,父亲在陪儿子扔球,小女儿则光着脚在草地上跑来跑去,跑累了就坐在母亲身边,偷偷吃放在母亲手边的烤肉。
温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样子,小口小口地吃完了手中的汉堡,又喝光了橙汁。
一股泪意忽然涌出来,让她小小地抽泣了一下。
“嗨,女孩儿,”温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女声,“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
这是温蒂。
即使她脸上带着不耐的神色,她看起来依然那么骄傲和高贵,而温抽抽搭搭地看着她,又看了看主卧的门。
她说:“什、什么鬼?”
温蒂:“……”蠢死了。
她用一种痛恨又无奈的眼神注视着温,这种痛恨和无奈里似乎又夹杂着奇怪的温柔。
“你好没用。”她说,伸出手指轻点温的鼻尖,“明明我这么雷厉风行,为什么你是条没用的咸鱼?”
温抽泣着回答:“我们、我们本来就是互补的啊——你不是也说过吗?所以,所有你擅长的事情,我都、都不擅长,这有什么奇怪的?”
停了一下,温又惊讶地说:“我能、我能看到你了?为什么?你、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在你的脑子里。”温蒂说。
她双手抱胸在沙发上坐下,温清晰地看见了沙发随之出现的凹陷。
温说:“你讲、讲述反了吧,我才是穿越的、穿越者,我是后来的那个,应该说我在你的脑、脑子里才对。”
“是同一个意思。”
“不一样,”温慢吞吞地说,“你可以、可以把我赶出去的。”
温蒂露出气恼的表情:“你这家伙!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我试过好多次了,可是每次赶走你没几天,你都会从另一间卧室里推门出来。”
不管她怎么尝试,这个可恶的家伙都会再一次苏醒,然后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还一副超级无辜的样子。
温恍然大悟:“原来那真的是我的房间啊。我怎么不记得了?算了,那——”
“——不重要。”温蒂说,“你是个很会给自己找理由的人,温,你的人生太迷糊了,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