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震惊地看着不远处将自己的脸对准摄像头的温。
“这个摄像头像镜子一样诶达米安,为什么你们不会觉得困扰?”
达米安误解了温的意思:“它不会反光。”
“我不是说反光,但是这就像镜子一样诶,你们路过它的时候不会忍不住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对头?”
达米安:“……”
他忍辱负重地说:“我们没有这种鹦鹉一样的习惯。”
温刚巧知道这个知识点。
鹦鹉是种非常需要陪伴和害怕寂寞的宠物,智商刚好处于能认清镜子中的倒影是同类,却又不能分辨清楚镜子里的鹦鹉是它自己的程度,所以很多饲养鹦鹉的主人会在鹦鹉的笼子里挂上一小面镜子。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从摄像头前挪开前还是没忍住,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蝙蝠车在这边,”达米安急冲冲地往车库的方向走,可没走出几步,他就无奈地转过身。
“你又怎么了?”他怨气冲天地问,“你在看——哦那些东西倒是真的挺有看头。这是父亲收藏的纪念品,每一个纪念品背后都有一段故事。”
“他把杰森的制服放在展示柜里。”温说。
她早就知道了杰森的死因不是车祸,可出于恐惧和逃避,她从未认真地了解过杰森当初经历了什么才离开人世。
这件制服伤痕累累,灰尘和血迹遮掩了它鲜艳的本色。温难以想象杰森在临死前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她光是看着这件破损的制服,都觉得关节处泛起了酸冷之意。
像是有火在烧,又像是有寒冰将她冻住。
达米安说不出话来了。
他走到温身后,仰着头和温一起看那件制服。冷漠的白光打在布料上,这一幕像是纪录片里的一个镜头,冰冷,漠然,没有丝毫情绪,仅仅是平铺直述地展示曾经发生了什么。
“我过了好多年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温头也不回地说。
她贴在玻璃柜前,制服上用红色喷漆写出的各种嘲笑蝙蝠的句子映入眼帘,她皱着眉头将它们读了一遍,可这些字并未在她的头脑中留下任何印象。
于是她又重新将它们读了一遍,这次她读得很慢而且很认真,可当她读完,那些话又重新隐去了,像是被洪水冲刷过的土壤。她能闻到土壤中的腥味,能闻到某种东西腐烂带来的臭气,能意识到那种黏腻潮湿的触感……但她不记得任何句子。
她再读了一遍,可能这次她读了很多遍。她小声念出来了制服上的话,她确定她念出来了,也听到了,可她的记忆依然空空如些。
“温。”达米安说,他踮起脚尖,努力抬起手臂拍了拍温的后背,“不要看了。已经过去了。”
温回过头,盯着达米安那双和她极为相似的蓝眼睛,认真地说:“不会过去的,达米安。”
她放弃了把制服上的句子记住的尝试。
为什么不放弃呢?她一贯如此轻易放弃,毕竟任何有碍于快乐的事情都不值得她去做,这世上不会有比快乐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