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哭了一会儿,待有些力气,却一把将宁洛推开了:“二哥何必假惺惺的关心我?二哥不是要娶侯府的姑娘了吗?还来惹我做什么?叫舅母知道,又怪我不规矩,勾引她的好儿子!”
宁洛鼻头发酸,红着眼将她搂住:“你说什么呢?婉玉,你这是在戳二哥的心啊。你明知道,二哥心里没旁人,除了你,二哥谁都不会娶!”
婉玉给他紧紧抱着挣不脱,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二哥不想娶有什么用?二哥拗得过舅舅和舅母吗?舅母让二哥将我撵出来,二哥不也照做了吗?”
“傻瓜!”宁洛额头贴在她脸颊上,热泪打湿了她的寝衣,“我怎可能舍得你?谁也拆不散我们,婉玉,二哥应你,二哥的妻子,只会是你,只会是你王婉玉!”
婉玉似乎有些动摇,宁洛大着胆子搂住她的细腰,嘴里轻轻哄着,两手朝前一推,将她放倒在枕上。他解了外袍,踢掉靴子,将帐帘飞快地放下了。
帐里传来一声轻哼,那捧药的丫鬟红着脸退了出去。
光线射进来,顾长钧蹙了蹙眉,张开眼睛。北鸣伸手想接过周莺,顾长钧顿了下,避开了他的手,将被点了昏睡穴的女孩儿抱下了车。
这一路车程不足一个时辰,却比平时乘整天的车还要累。
顾长钧将周莺置于里屋的床上,阖上帐子,从里头走了出来。
书房里几个幕僚等在那儿,“侯爷……”
顾长钧抱着周莺进府,许多人都瞧见了,幕僚们不可能不关心他的事,吃个酒宴竟至姑娘昏厥了,莫非陈家发生了什么事?——若不是有意外发生,姑娘就是再不舒坦,也有二太太陈氏照拂,而不可能是侯爷将人带回来。
顾长钧眉头深锁,他觉着烦。此时他不想去解答任何事,扬手道:“你们且退下。”
幕僚们只得退出来,聚在院外猜度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长钧一路解衣裳,一路吩咐北鸣:“寻个郎中过来,再去陈家,把陈元和陆铎带出来。”
顿了顿又道:“不要声张,此事不许给任何不相干的人知晓。”
北鸣点头应下:“是。”
顾长钧面色难看极了,将外袍丢在一旁的椅子上,走到屏风前就着凉水洗了把脸。
周莺就在这时醒过来了。她仰头瞧着帐顶,淡蓝色的,身上盖着薄衾,已经浸了一层的汗。
好热,热的人想要将身上的皮都剥下来。喉咙里头干涩发痛,想喝水,想浸在冷水里头,捱过这难忍的热意才好。
里头女子的哼吟声传出来,顾长钧抹了把脸,飞速披了件新的袍子走到里间。
周莺从床上滚了下来,似哭不哭地小声嘀咕着难受。
顾长钧心底叹了口气,咬着牙强行耐着性子,俯下身伸臂将落到地上的人捞起来。
女孩儿的衣裳浸透了,那薄薄的春衫透出里头雪色中衣的影子,颈上的绸绳松垮垮的。
顾长钧屏住呼吸,别过头不去瞧她此刻的狼狈。将人置在帐中,才要直起身,她突然坐起身,两条手臂蔓藤似的缠上来。
顾长钧俯身在她之上,两臂撑着她身体两侧的床板。
那种叫人窒息的闷热感又袭上来。
他脑中纷纷乱乱的,一时竟理不出头绪。
面前那双迷离的眼睛氤氲着叫人辨不清的雾气,她挺翘的小鼻子抽了抽,嘟起薄而小巧的嘴唇,哑着嗓子小声哀求:“别走,求求你了……”
她已经没法去思考了。挨着这人,好像那煎熬的热意就不那么厉害。
顾长钧捉住她的手,将她推开。
周莺被按着手腕,蹙眉漫出泪来,“别……别丢下我……”
顾长钧握着她腕子的手紧了紧,沉默片刻。
一息,两息,……女孩儿流泪满面,委屈地哀求,她白皙的脸上晕着两团红云,此刻的她根本不是她自己。
顾长钧垂下眼睛,松开女孩的手站直了身子。
他别开头,转身离去,身后她抽抽噎噎地哭着。
顾长钧不理会,他一直走到外头去,在门前唤人来,“抬两桶冷水过来。”
很快在外头的屏风后置了浴桶,冰凉的井水灌入桶中。顾长钧重新迈步进内室的时候脚步凝滞了片刻。她身边的人没跟着回来,他可以喊后院的人过来服侍的。
他抬起眼,看她在帐子里一边哭一边撕扯着身上的衣裳。
——她这个样子给旁人看去,事后她清醒过来,会窘的吧?
顾长钧提步凑近,俯身去将她捞起来。
周莺下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衣裳,而后,紧紧勾住他颈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顾长钧脊背僵直。心里某处崩塌一溃,这一瞬大脑一片空白。
他眼里唯见那白嫩的面容嫣红的唇瓣。
他扣住她后颈……
“侯爷,罗将军求见。”
外头适时听得北鸣通传。
罗百益已耐不住,一把推开北鸣上前捶着门道:“顾长钧,你出来!我有话说!”
女孩儿疑惑地捧住他的下巴,嘴唇一张一合,“你……”
顾长钧别开脸,转身将她按进了冷水中。
凉意刺骨,周莺小声哀叫扑腾着挣扎。外头敲门声更急:“顾长钧,你出来,你快出来!”
罗百益这是闯了他府里的防制,直入到他的柏影堂来了?
顾长钧冷笑,手上用劲儿将挣扎不休的少女狠狠按进水里。
他擦了把手,径直走去开了门。
罗百益当即就想往里冲。
顾长钧立在门前,挡住他去路,手在背后阖住门,板着脸道:“罗将军请移步偏厅。”
罗百益道:“顾长钧,她怎么样了?”
顾长钧默了下,眼眸半眯,瞥向罗百益:“不知将军问的是谁?”
“不就是……”罗百益想到还有北鸣等下人在场,止住了话音,乖觉地跟顾长钧到了偏厅,待北鸣上了茶出去,他才重新问起周莺的情形。
“陆铎我绑了,亲自抽了二十鞭,人我带来了,……说是猜错了顾姑娘身份,以为只是陈家寻常表亲。他妹子也是个糊涂的,竟没提醒半句。”
顾长钧捏了茶在手里,冷笑:“陈家寻常表亲,就可随意毁人清白?谁给他的胆子?”
罗百益叹道:“说起来今日事出于我,若非我借故去陈家,顾小姐不会遭逢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