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谢宝芝明面上看刚去没什么变化,但她心中已然升起了防备。
不光大房四房的人,甚至对谢老头谢老太都起了防备心。她心中真的百味杂成,带大她的是谢老太,亲近了十几年,当然不可能说割舍就割舍。
她觉得她奶待她多少有些真心的。
就像水患那年,那年她常做噩梦,整夜整夜睡不着,是她奶细心哄着她,日夜陪着她。
这些,总不是假的罢。
谢宝芝不确定的想着。
有些事有些话真的经不住细看细听,如今她在看他们做的事,他们说的话,只觉着怪怪的。
她心里很不舒坦,可也只能按捺下。二妞姐说了如今还得仰仗他们,不能露出马脚。说若是叫他们知道她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谁也不敢保证,还让她小心一些。
谢宝芝藏了事怕他们看出什么,便想法设法躲了出去,就这么同国公府的来往也比以前更频繁了一些。
到底当了官,手底下也有些关系。
陈旻回京并未曾遮掩,关于陈旻的身份谢老四很快就知道,同时心中也生了忌惮。哪怕陈旻是京中有名的笑话,但只要有陈昇在,那也是他不能得罪的人。
既然陈旻真的回京了,那老三一家必定也到了。
如今看来风靡京都的蔬菜芽菜只怕跟老三一家也脱不了干系。他恍然想起,在松林的时候老三家冬日里可也卖了一阵蔬菜芽菜。先前他不知道他们来京了,压根就没把新鲜素菜的事跟老三一家联系起来。
……
除夕当日。
一觉睡到自然醒,谢三一家才陆陆续续醒来。
谢三李氏几个负责采购食材以及一应过年用得到的东西,忙了一上午,所有要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院子里,谢三正在杀鸡,呆瓜给他抓着鸡爪子固定,手起刀落,鲜红的血便流了出来。
“阿呆,倒着拎!”
呆瓜麻溜的提了提,血很快就放空了。
又杀了两只鸡,放了整整三碗血,碗里加了水加了盐,很快就结成了血豆腐。杀了好鸡后,谢三便把已经死翘翘的鸡交给了李氏:“媳妇把鸡毛烫一烫,褪干净,我先去把猪肉切了。”
“行。”
锅盖掀开,热气腾腾,李氏一边把热水舀出来,一边点点头。
谢大妞负责洗菜,小桃花负责揉面,她力道大,揉出来的面格外劲道。
赵二劈柴,阿憨负责烧火大家伙各自忙着,脸上都带着笑。至于谢无垠,这会儿正忙着写对子贴上,张述在一旁帮他研墨铺纸。一边写一边贴,不一会儿就都贴好了,整个宅子看上去特别有过年的气氛,喜气洋洋的。
相较于他们的悠哉快乐,谢老太他们这个年注定过不好。
得到谢无垠一家的住址后,谢老太谢老头带着人二话不说打上门来,刘氏看家没来,谢老四有事要处理也没来,剩下的基本都来了。
“就是这儿?”谢老太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宅子,那目光仿是要吃人一般。
她现在也确实想生吞活剥了老三一家。
谢老大:“就是这儿。”
见他点头了,谢老太二话不说直接推门往里冲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一群人和乐融融的更是火气直窜,当即爆喝一声:“老三你个混账玩意儿,把老娘的银子还来!”
慢一步进来的谢老头也皱紧眉头,咬牙。
“老三,果真是你。”
哪怕心中早就认定,但真见着人了,谢老头依旧止不住的怒火。个不孝的混账,还真敢这么对自己的亲爹娘,要早知道他这么不是东西,早在当年生下他的时候,他就该把他扔茅坑里溺死,好过现在来气他,跟自己对着干。
“爹娘,真是你们啊,你们竟然也在京城,什么时候来的?”
谢三佯装惊讶,很是激动的看着他们。
“你少给老娘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谢老太冷哼一声。
对于她的冷脸,谢三不甚在意的摊摊手:“娘啊,您说什么呢,什么明白什么糊涂的。一别多年,我可真是想死你们了,对了你们从我家偷拿走的银子什么时候还啊?”
说着还诉起苦来:“娘啊,您是不知道,这京城啊,当真是啥啥都贵,啥啥都要钱,银子可真不经花。”
谢三感叹着,又朝他们伸出了手,讨钱得意思贼明显。
啪的一声,谢老太一把拍开快怼到她脸上的手:“呸,谁拿你银子了,少在这里诬赖人。”
“娘啊,您莫不是老糊涂了。”谢三冷笑,“当年的事儿,咱可都记着呢!水患那年你们上我家借住,咱不过出去办点事儿,回来就发现你们搬空了我家跑了,还把人我闺女绑了。啧,我闺女可怜啊,幸运的没遇到歹人却被自家亲爷奶叔伯给害……”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巴掌打断。
谢老头黑沉着脸收回手,“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的事,我跟你娘花你点银子怎么了?还敢在这里胡咧咧,再敢胡乱攀扯你兄弟,我就打杀了你,看谁敢说什么。”
“就是,老三你少胡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谢老大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谢三,忙撇清自己。
“你自小就不干正事儿,就知道顶撞爹娘惹爹娘生气,这么多年过去还以为你已经改邪归正了,那知道你还变本加厉了。你真是太不孝了。”
谢三没搭理他,嗤笑一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渍。
这一巴掌可真是下狠手了。
吐掉口中的血沫子,谢三扫了他们一眼冷笑:“这巴掌我受了,就当还恩。”
谢老头看他那张狂样还想动手。
“怎么?还想打啊,你打打打……”谢三无赖似的把脸凑了过去,忽而又道:“你要是再敢动我或者我媳妇儿他们一根汗毛,我就让你两个儿子都做不成官老爷。”
他看着他们,眼中全是戾气:“说到做到。”
“你威胁我?”谢老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这混帐,他怎么敢。
“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我大字不识几个也没官当,大不了两败俱伤喽,反正损失大的肯定不是我。”
“怎么,你还想去官府告我不成?”谢老头嗤笑一声。
“这天底下就没有子告父的道理。”
“那就告大哥四弟侵占我家家财呗,这事儿整个松林都知道,还不是一告一个准。”谢三无所谓地笑了笑。
又道:“您知道水患前一夜我去哪儿了嘛?”
说罢,也不等他开口继续道:“大伯还有村正他们都好好的活着呢,当年你们抢光我家后,他们躲水患也躲到了我家。我家被搬空后乱糟糟的样子,还有大妞被绑着的样子,他们都看到了,街坊四邻也都看到了。”
哪怕说的话半真半假,他也都不眨一下眼,叫人看不出什么。
果然,谢老头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谢三无视他的黑脸,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们了。早在几年前咱们应该就不算是一家人了。既然合不来,还是不来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