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是一面,鬼前又是一面。
到如今,沈娴才有了一点点了解他。
今晚说起苏折重获新生的这件事,沈娴心里有点复杂,不知是同情还是……心疼,让她不是滋味。
一个人颠沛流离,连自己何日出生的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活着很碍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沈娴手里掬着他月白色柔软的衣袂,问:“苏折,哪一个才是真的你?黑的是你,还是白的是你。”
苏折说:“你眼里的我,是黑的还是白的,那我便是那个样子。”
“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你就不怕日子久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他笑了一下,微凉的手指随手拢了拢沈娴耳边的发,道:“你知道就好。等我糊涂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一下。”
沈娴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
沈娴道:“你大概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和你亲密到这种程度。”
苏折默了一会儿,道:“可你把我当朋友么,朋友之间善意的提醒也很正常。也有的朋友,能够相处一辈子。”
往后沈娴才明白,苏折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她说成是朋友。
沈娴其实还想说,能相处一辈子的朋友极少,有的成家立业了,有的相夫教子了,兴许哪天就会慢慢淡了。
只是她没说,好似说出来有些煞风景。
苏折手指拨弄了一下她腰间的竹笛,问:“这竹笛可以借我吹一下么?我忘了带。”
沈娴无言地把精巧的竹笛解下来递给他。
苏折修长的手指拿着竹笛转了转,翩然放于唇边,随着指端轻启跳跃,流畅的调子便悠悠从笛腔里钻了出来。
这笛子胜在工艺和小巧,笛声与其他专攻长笛相比,声线更清亮细长,可以说少了几许韵味。
但沈娴却听出婉转缠绵的味道,仿若天作之合,如一缕薄纱与这月色朦胧搭配得天衣无缝。
它静静地铺陈下来,铺在水中月上,铺在人肩膀上。
沈娴支着头,听得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