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静静的站在原处,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掉,眼神却十分冷静。说起来,这似乎是她第一次饮酒后这么清醒,清醒到哪怕眼泪不受控制,心下却清明一片。
申屠川在说完那句话后,自以为的‘尊严’似乎突然不再是阻碍,他的指尖用力到发白,捏着她的衣角,像在拽着防止自己坠落深渊的救命稻草。
迟迟等不来季听的回应,他突然心慌一瞬,从背后抱住了她纤细的腰,将脸轻轻贴在了她的后背上:“别走。”
季听低下头,看着扣在自己腰间的,半晌将自己的轻轻覆盖上去,哑着嗓子道:“我不走。”
申屠川的肩膀这才放松,将她抱得更紧:“你会爱我吗?会跟之前一样爱吗?”
季听听到他还在纠结这件事,不由得轻轻叹了声气,转过身来坐在他的腿上,看着突然拉近的俊脸,沉默半晌后扬起唇角:“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有了记忆的我,只会更爱你,非常爱。”
申屠川拭去她眼角的泪,捏着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吻和之前非常不同,即将发生什么,季听心里也隐隐有了感觉,她一时间紧张得脚都僵硬了。申屠川耐心引导,半晌察觉到她逐渐放松后,才低声问一句:“可以吗?”
“……嗯。”季听脸上升起一丝绯红。
申屠川目光沉沉,表情不见丝毫轻松:“你既然有记忆,便应该知道我与前几世不同,如今的我……已经不算是个男人。”
哪怕他会刻意压低嗓音说话,哪怕他会练武增强体质、使外表看上去不那么阴柔,但是身体不会骗人,他没有胡须,面白如瓷,一看便知与正常男人不同。
季听看着他突然低沉下来的面孔,心里无比心疼:“对不起,我来晚了。”她应该早一点到,在他没有进宫之前就救下他。
申屠川沉默片刻,勉强扬起唇角:“我送你回去吧……”说完他便握住了季听的胳膊,想要扶她起来。
季听知道他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若今日自己走了,不知道他独自一人又要胡思乱想什么。
“我不走。”她说完便抱住了他的脖子,死活都不肯走。
她不安分的扭来扭去,申屠川的耳根渐渐红了,不由得斥道:“别乱动!”
季听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也不是没有感觉呀,那不就行了。”说着话,她在他额上印下一吻,“你先前做兽人的时候我都没有嫌弃,又怎么会嫌弃好好的你呢,你不要总是想那么多。”
“可是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季听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认真起来,“申屠川,我想要你。”
申屠川眼神暗了下来:“再给你最后一次会,若你依然坚持,待会儿就算求我,我也不会停……”
话没有说完,唇便被堵住了,申屠川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半晌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大步朝雕花大床走去。
剩下的事由于本怕被锁,季听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觉得申屠川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她发现原来还可以这样。
一直到天光即亮时,两个人才停下,季听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却还要起身离开:“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
说完撑着床板的胳膊一酸,人又掉回了申屠川的怀里。申屠川一个翻转,将人虚压住,闭着眼睛道:“睡吧,明日我送你回去。”
“不行啊,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他定要提防你的。”季听迷糊道。
申屠川不悦:“不过一个六岁孩童,还用怕他?”
“……他可不是普通的六岁孩童,你别小看他。”季听说着说着,渐渐没了声响。
申屠川扬起唇角,轻轻拍着她汗津津的背,也跟着缓缓睡去。
季听一觉睡到了晌午时分,醒来时浑身干爽,显然已经被清理过。她浑身无力的睁开眼睛,发了半天的呆后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何处,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着急忙慌的低头找鞋子。
申屠川进来时,便看到她这副着急的模样,当即放下食盒,蹙眉过来帮她穿鞋:“这么着急做什么?”
“你怎么不叫醒我呀,若是被皇上的人知道了该怎么办?”季听眉头拧紧。
申屠川顿了一下,抿唇看向她:“知道了又如何,若他敢干涉,那便杀了他,再换一个人当皇帝。”
“……你别乱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准动他,听到没有?!”怕申屠川不当回事,季听冷下脸道。
男主之所以是男主,就是因为他是小说世界的气运之子,他死了,那这个世界也会随之分崩离析,同样的他只要不死,全世界的运气都会朝他倾斜,申屠川根本斗不过,所以只能避开不能强来。
只是这些话她根本无法说出来,只能用强硬的语气要求他。
申屠川眉头皱得更深:“你现在已经跟他站到一边了吗?”
“谁说的,我永远都跟你一边的,”季听说着,没忍住笑了,“总之这件事听我的,日后你只尽辅佐之力,不可太过张扬,等到他再大些,咱们便去乡下隐居如何?”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你在替他打算。”
季听沉默一瞬,半晌无奈道:“罢了,你现在还不理解,只需记得用心待他便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他们刚和好几个时辰,她身子还不舒服,申屠川也不想再聊这件事,转移话题道:“我从御膳房拿了些吃的,你饿坏了吧,起来用一些。”
“不用了,我先走了,”季听说着,便从床上跳了下去,匆匆往门口走去。
申屠川紧皱眉头看着她离开,刚要开口就看到她停了下来,唇角顿时浮起一点弧度:“还是用过膳再走……”
“我们和好一事切莫张扬,尤其是在皇上面前知道吗?”季听扭头叮嘱一句。
申屠川的眼神冷了下来:“先帝在时你都不曾这样,怎么他一上位我便见不得人了?怎么成了太后,你便真与皇上成一家了?”
“别闹,我怎么可能跟别人一家,”季听见他生气了,又赶紧跑回来安抚他,“我也是为你好……”
“我听不出你为我好的意思,只知按你说的做,最大的受益者是皇上,”申屠川说完顿了一下,“还有你这个太后。”
他的权势收回去,皇家的威严便增强了,最后受益的除了这两个皇族之首,也没有旁人了。
季听蹙眉:“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的。”
“可你如今的做法,让我不得不这么想。”申屠川话里不小心渗出些恼意。
季听无奈:“皇上他……他是真命天子,你斗不过他,为了能长相守,我才劝你避其锋芒,其他的我就不说了,你只记得我的话就好。”
申屠川冷着脸一言不发,季听又哄了几句,见他还是不为所动,再看时候已经不早了,虽然她平日都有睡懒觉的习惯,可若再不回去,必然会被发现不对。她咬了咬牙,留下一句‘我过两天来找你’便走了。
申屠川面无表情的坐在突然空下来的房间了,许久都没有挪动一下。
季听从司礼监离开后,做贼一样往凤栖宫跑,一路上躲避宫人,总算平安回到了宫里。
“太后娘娘?您怎么穿着宫女的衣裳?”角落里突然传出清丽的声音。
季听僵了一下,看清这人是与申屠川有两分像的那个后,心脏顿时悬了起来。她收敛情绪,咳了一声板起脸道:“哀家出去散步了。”
“散步怎么穿成这样?”小太监疑惑的走了过来,看着她身上有些皱的宫装疑惑。
季听不耐烦的看他一眼:“正是因为不想带你们这些跟屁虫,所以才故意穿成这样一个人出去走走,此事切莫张扬,若哀家从别处听说了此事,当心你的脑袋。”
小太监没见过她脾气这么差过,当即吓得脖子一缩:“奴才知道了,奴才不会乱说的。”
“行了,你继续忙吧,哀家累了,回去歇歇。”季听琢磨着吓得差不多了,便优雅的转身回了寝房。
她回到屋里后,挺直的腰板顿时垮了下来,将身上的衣衫随便一丢,便到床上躺下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这一日之后,季听本想找会去司礼监哄哄申屠川,却听说他出城办事去了,只好将此事暂时压下。
一连五日之后他才回来,一听说他回宫的消息,季听便迫不及待要去找他了,可碍于自己宫里皇帝眼线众多,只能生生忍下,等到天色暗了下来,才着一身宫装偷偷去了司礼监。
申屠川似乎知道她今晚定然会来,所以一早便在门口等着了,看到她的身影靠近后,唇角扬起一瞬后又压了下来,等她到跟前后才不阴不阳的看她一眼,转身朝门里走去。
季听看他这副样子,以为他还在生气,顿时忐忑的跟上,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说一句话。等他进了屋后,季听怕自己被关外面,赶紧小跑着进了门,进门后便转身将门关上了。
不等她把门反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压力,等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按在了门板上,他的脸从背后贴在她的耳朵上,说话时有热气在耳边轻轻的吹:“不是小皇帝更重要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更重要了,你不要无理取闹。”季听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后背绷得紧紧的。
申屠川扬起唇角:“这几日在宫里做了什么?”
“在想你。”季听认真的回答。
申屠川把人抱得更紧了些:“真的?”
“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贴在门板上好奇怪啊。”季听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也不懂不过是个背后的拥抱,为什么会让她有种腿软的感觉。
身后传来他沉沉的笑声,季听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红透了,刚要抗议便被打横抱起。屋子里烛光晃动,昏黄的光给屋里所有物件都添上了一层朦胧的颜色。